燕京的天气与禾筝身处国界的气温差异完全不同。
季平舟在那边能看到落叶。
她能看到的,却是一天比一天毒辣的太阳,医院的窗户有些窄,光透进来的时候,刺的眼皮并不舒服,所以她会少量地去观看。
有时程家树来。
会很体贴地去将百叶窗拉下来一点,让房内的光线更加温和,不会伤害到禾筝的眼睛。
她对他这份体贴有所愧疚。
“你还不回国吗?”
他来,起初的理由说的是安排禾筝安顿下来就放心离开,现在过了这么多天,他还是没打算回去,禾筝不想留他在身边,是方陆北他们替他说话,这才让程家树留下了这段时间。
他合好窗,回头扯起一抹笑。
笑意说不清的苦涩。
“起码也等小朋友出生了,我好拍照,亲眼看到了,回去跟叔叔禀告啊。”
“照片我会发的。”
“那我也要亲眼看见才行。”
倒不是不愿意他留,只是这样差遣别人,面子上是很难堪的,禾筝也在尽量避免让他帮忙,但他每次都会借用魏业礼当借口来照顾。
禾筝半躺在床头,左右都是医疗器材,被这些东西围困,她的心情并不好。
程家树也看出来了。
“你哥哥让我给你送点东西而已,送了就走。”
禾筝又叹气,“我没有那个意思。”
“明白。”
“谢谢照顾。”
这便是很陌生的话了。
陌生到将一切可能都抹杀。
她其实很早以前就跟他泾渭分明,那条线划得很清楚,线之外的地方随便他们踏入,线之内,只有季平舟可以。
阳光从窗外掉下来,入夜时,禾筝就要入睡,她每晚都是这个时候休息,没有人会来打扰。
可季平舟不知道这些。
他刚刚重获自由,走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禾筝打电话,也忘记了时差问题。
电话第一次在凌晨响起,是惊悚而匪夷所思的。
禾筝头昏脑涨,她身体并不好,所以日子越是临近,就越是不舒服,突如其来的电话几乎让她折寿,但还是架着耐心接起了。
话筒里隐约透过了棉被的摩挲声音。
很轻,像蹭过了听筒。
这下季平舟才想到她还在休息,并且是很需要的休息时间,下意识就要挂了电话,犹豫间,禾筝的声音传了过来,刚醒,喉咙里很闷。
还有鼻音。
那些因素让她的语气听起来虚弱又无力。
“喂?”
这是新号码。
她不认识也正常。
季平舟鼻尖酸痛,喉咙干涩,一句话也挤不出来了。
家里陈姐在帮他收拾行李。
回到商园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机场,去看她。
季平舟眼睛没合过,很酸。
要就出眼泪来。
电话里久久无声,禾筝又犯困,想要第二次睡过去,眼睛刚闭上,却听到了季平舟的声音,大脑混沌的情况下,她还以为是进入了双重梦境。
直到听见他似笑非笑的无奈音色,“又睡了?你好好休息。”
大脑顿时崩裂。
什么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