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几个莫名的字眼“自己”“过些天”都显得异样。
若他只是发泄。
应该说“让小杨带你去看看”。
乔儿望着天花板,她平躺着,心却愈渐下沉,但也说不出什么来了,他们之间的好坏,从来都是方陆北一句话的事情,“……嗯。”
方陆北用指尖轻敲了敲梳妆台,上面摆放着她图谋离开的证据,每一样都在打她的脸,生疼。
“我送你那些卖了多少钱?”
仔细听,他的声音又干又哑,还悲情。
乔儿掀开被角,坐了起来,双腿垂在床边,四肢又轻又浮,脸色白的像鬼,怎么瞧,都已经没有人形了,仿佛一具木偶,一拉一提一牵线,才会有动作。
她没有逃避,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用逃避了。
拉开抽屉,钱就在里面,分别存在了几张卡里,她拿出来放到方陆北手旁,低下头,“都在这里面了。”
“够吗?”
他一眼也没看,侧过脸,瞳孔深邃,无波无澜。
天知道他此刻心有多痛,像没有打麻药,拿着刀,活生生地从自己身上割掉一块肉那么疼,“怎么不问我多要点。”
他又问错话了。
喉咙像塞了个水球,但凡他用力过猛,水球就会破掉,所以他要忍。
“这点是不够的,好歹你也算跟过我一场,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
方陆北说得那样平静,前后不过几个小时而已,乔儿连解释都来不及,她想告诉他自己没有走,昨晚也没有去机场。
可看到他那双已经没有爱的眼睛。
那些话,也就统统被绞碎了,一个字也拼凑不全。
空间封闭,针落可闻。
掺杂一点点淡淡的药味,窗帘没有遮掩,一条极细的光斜伸进来,壁纸花纹被切割开,两边都背着阴。
一半是他,一半是她。
已经不存在什么谁好谁坏,谁能过得开心,谁会悲伤了,此刻他们都是一样的。
床尾放着一只行李箱,纯白色的,箱子里塞了很多东西,是方陆北给乔儿准备的,也是她一直想要的,“东西都给你整理好了,我专门问过阿姨,你最喜欢穿的衣服都放进去了。”
她策划离开,又放弃离开,他又放手。
兜兜转转,果然还是应了那句话,失之交臂。
到了这一刻,乔儿心知有些话说出来是能改变现状的,可看着方陆北被刺痛的眼睛,竟然觉得哑口无言。
他们之间是一场单人拔河比赛。
她磨破了手,掌心刺出了血,就要把他重新拽回心里时,他却忽然松了手,让她摔了狠狠的一跤,再告诉她,这个游戏,他不玩了。
五指收紧,揪住了一团床单。
乔儿点头,“我马上就走。”
方陆北没挽留,他把那个不理智的方陆北给关起来了,他在囚笼里嘶吼,呐喊,泪涕横流,一声声喊着“乔儿,乔儿”,声音几乎快震聋了他的耳朵,尽管如此,他也不要把他放出来。
害人害己。
拿出钥匙,他放在那几张卡上,“钱和车你都带走,戒指就还给我吧。”
乔儿已经踩到了地板,瞬间腿软地险些摔倒,虚晃的那一下,方陆北差点就伸出了手,他咬住舌头,忍住了。
“不用。”乔儿站起来,拾起衣架上的外衣套上,又拿了她一直戴的那条围巾,打了两个圈,伸手将压在里面的头发拨出来,摸到了手机放在口袋里,转身握住了行李箱的拉杆,“这些就够了。”
方陆北背对着她,什么都不敢看。
“……还是那么有骨气,到时候吃不饱饭,可不要来找我。”
分明是他提的分开。
她却更干脆,“不会。”
行李箱在地板上滑动的声音仿若是齿轮,很锋利,沿着方陆北的皮肉划开了伤口,他下巴绷紧了,在乔儿去开门时,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问她,“……乔儿,这半年,你有没有……”
连那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乔儿已经压下了门把手,神色收敛着,很及时截断他的话,“没有,一秒钟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