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样做池家也没亏本。
作坊量产虽然比不了工厂，却也比个人手工成本低得多。
况且这些粗布都是池家织娘的练手之作，放在其他店卖也卖不出去，倒不如做件好事积功德。
之前每年，铺子的生意都差不多，百姓只有那样的消费能力，扯匹布做件衣裳是过年才有的享受。
“只是这两年，大家都日子越来越难过，吃饭都数着米，花在衣服上的自然就少了。”陈掌柜摇头叹息。
池棠默然，在陈掌柜的讲述下，他算是明白了为何娘对他之前所计划的改池家布料从高端精品到大众铺货不看好，实在是这个世界就没有铺货的条件。
在工业革命到来前，商品的人工成本降不下来，社会两极分化严重，有钱人可以一掷千金为喜欢的东西，穷人连必需品都要扣扣搜搜能省则省。
如果池家真失去顶层的生意，不用别人动手，市场份额就会急剧萎缩。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狠狠皱眉。
这竞争环境简直比上个世界还恶劣，至少上个世界没有类似仙灵的存在，对同行技术形成降维打击。
当然，池家也可以像有些差不多遭遇的同行，在发展的时就找颗大树靠上去，这样等枯萎后能有个依托，在他们的竞争对手中就有如此操作者。
可惜池家老祖宗是个头硬的，靠着纱罗，没接受任何家族的招揽，如今面对危机，也只能独自承受。
“那先这样吧。”池棠放下手中的账本，微微泄气。
就算有二十一世纪的记忆，也不是做什么都能成的，他各类知识是了解得不少，但不够深入，很多知识压根没用，谁让他穿越没带度娘呢。
手指摩擦着粗糙的麻布面料，池棠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眼睛刷的亮起来。
“陈掌柜，我们店里不卖棉布吗？”
他才想起来，自己无论在城南还是在这儿，好像都没看到棉布，莫非这个朝代没种棉花？
棉布比丝绸产量高，比麻布舒服，而且棉花处理成棉线比蚕茧和苎麻不要简单太多，弄个去籽的机器就行。
“棉布？”陈掌柜愣住，他愣了一下，笑道，“少爷不会是说棉花织出来的那种布吧。”
原来已经有棉花，池棠急忙点头，难道就没有人想过用棉花织布吗？
陈掌柜转身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团白色东西，放在他面前，“少爷竟然和婷婷那丫头想一起去了，不过她已经试过，这棉布织起来麻烦，而且根本不能用，还不如填在衣服里，好歹暖和呢。”
池棠连忙拿起那块布，一看，果然是棉的，只是这卖相确实如陈掌柜所说，不光皱巴巴，薄厚也不均匀，还有些地方干脆漏了缝。
“这是新手织的吧，掌柜不如找个好点的织娘，我觉得这种布大有可为。”
池棠本以为这样说陈掌柜会认可，想不到他突然发怒，一把夺过池棠手中的棉布，气道：“婷婷可是能织绞丝纱的织女，少爷要是觉得她都不行，恐怕整个池家也找不到更合适的，听说少爷也随仙童学了几年，想必眼光才这样高，不如自己织吧！”
突如其来一顿吼把池棠给整懵了。
他瞪大眼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位婷婷可能和陈掌柜关系匪浅，自己下意识贬了别人，不就惹怒了掌柜吗。
他连忙上去拉住陈掌柜，赔礼道：“是我不好，不知掌柜和婷婷是什么关系，一时出错了别见怪。”
陈掌柜转过身，面上也带了一丝尴尬，“婷婷是老朽的女儿，她生得晚，我难免宠了些，刚才冒犯少爷是我不是。”
两个人都给台阶下，事情一下子过去了。
池棠又客套了几句，终于忍不住道：“陈掌柜说陈姑娘能织绞丝纱可是真？”
绞丝纱薄如蝉翼，稍有不慎就会破损，能织这种布料的织娘要手稳心细，池家确实没几人。
听到这个问题，陈掌柜把胸一挺：“那当然，难道我还会糊弄少爷你吗？她在城南织房中干过，一问便知。”
池棠不禁一喜，他拉住陈掌柜，“那麻烦掌柜引荐一下，我有要事与陈姑娘相商。”
陈掌柜点头。
突然，他动作停顿，审视着看了池裳半晌，随后黑着脸吐出了一句话：“少爷，我们家婷婷孩子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