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奴才还是头一回听陛下嘴里说出,呃,说出那两个字。”曹友德微微张开嘴,似乎很是震惊,“不过陛下既然都如此说了,奴才就想不明白了,这样不尊职守的人,陛下怎得还如此重用?”
幸帝步行到阁中案牍旁,拿起毛笔沾了些许墨水,这才慵懒地说道,“朕不是重用他,而是在给他机会,你可明白?”
幸帝抬眸的一瞬间,曹友德摇了摇头,“陛下睿智,老奴自问猜不透陛下的心思。”
幸帝望了一眼这位老伙计,用手指点了点曹友德的方向,“不明白的,才是聪明人。”
曹友德陪笑道,“聪不聪明老奴不知道,老奴只在乎陛下贵体是否安康,心情是否顺畅,这就足够了。”
“如此,甚好。”
“陛下谬赞了。”曹友德哈腰,“对了陛下,刚您换衣裳的时候太子殿就下已经到了,一直在殿外等着见您呢,您看。”
幸帝放下毛笔:“喧。”
...
沈陵渊的预感是没错的。
曾经那些巴结的不巴结的通过才刚那一幕也都看明白了,咱们这位幸帝对长兴候的宠爱是独一份,估摸着以后就算是只猪,只要对上了长兴候的眼,就能被幸帝捧上天。
于是乎,那城门一关上,一众大臣就将沈陵渊重重围困,比巡城司的人墙都坚实几分。
耳边传来滔滔不绝的恭维声让沈陵渊的脑子一直嗡嗡作响,他最不擅长的就是与人打交道,更不喜欢与这帮出口文绉绉的官员费口舌。
一见大势不好沈陵渊便借口事务忙碌,寻了个空子上马,头也不回地带着巡城司迅速离开宫城。
到了巡城司大本营沈陵渊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他下了马正准备好好犒赏下属,却是一转头,撑大了一双凤目。
刚才跟着大部队时沈陵渊不敢上前看,好容易送走了幸帝又被大臣们给围了没时间看,如今沈陵渊才发现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穿着巡城司衣服的人格外眼熟,再上前细瞧瞧,可不就是无形和他手下那位童生!
看着沈陵渊那矮身歪头的搞笑动作,无形也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同行的巡城司将士都默默地瞥了一眼无形,递过去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毕竟他们可都是见过沈陵渊是怎么处理之前出卖他的那位叛徒的。
可哪想,沈陵渊的下一个动作却差点让他把下巴惊到了地上。
只见不愿与人接触的指挥使一拳垂在那同僚胸口,而后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若论起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让沈陵渊开怀大笑的,那绝对和沈晏清有关,这些初跟随沈陵渊的将士不知道,童生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毕竟这回侯爷可是明晃晃的帮了陆公子一个大忙,要是搁他都能拿这事儿吹一整天。
虽然出发点不同,但沈陵渊心里这么想的。
沈陵渊心里开花顺带微微眯起了面具下一双凤眸,一挥手遣散了巡城司众人,头一回亲昵地揽过无形的肩膀,两人向一处空旷的亭子走去。
无形对沈陵渊的热情着实有些不太习惯,他半推半躲的和沈陵渊拉开了距离,还不等沈陵渊问就全招了:“确实是侯爷让我来的。就像你们之前说的,幸帝变脸速度堪比翻书,这旧案说翻就翻了,且当着满城请愿百姓的面堂而皇之地将所有罪责揽到了已故的皇后身上,并承诺秋猎之前会亲自替皇后拟写罪己诏,一个死人又不能说话,而皇后的娘家镇国公府一直唯其马首是瞻,皇后一死便大门一闭,二门不迈,我估计这场闹剧也就到此为止了。”
沈陵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他松开了揽着无形的手两指摩挲着下巴,喃喃道:“幸帝登基四十余年,逐渐收归军权,他的地位到如今几乎无人能撼动,并非没有过人之处,这冷血无情的性格和雷厉风行的决断能力,可不是想到就能达到的。”
沈陵渊现在似乎知道了一点太子为什么要夺权的原因了。
无形耸了耸肩,“这些都与我无关,我只要护着晏主平安就够了,只不过你一大早上没了人影,到底去干什么了?”
沈陵渊放下手,对着无形微微一笑,“没干什么,只不过去和一个老朋友做了笔交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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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沈陵渊若是知道他的这位老朋友此刻正在他姑母怀里撒娇,会做出什么表情。
黎芳院中袅袅的香薰从桃形铜炉中升起,消散。
一穿着白色襦裙做丫环打扮的女子躺在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女子膝上,半阖着双目,一副十分享受的模样。
惠妃一下一下抚摸着寒月的秀发,偶尔揉揉小姑娘的耳垂,笑道:“陛下今日回来了,你就不打算去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