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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2 / 2)


秦桥伸手揪他衣襟,庸宴就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来。

秦桥:“都督府那么多光棍,挑两个好的不成?”

庸宴的目光在她唇边一转,直起身体:“让她们选就是了。”

真能选两个年轻将领,也很不错。

这俩丫头身份特殊,是宫女和侍卫私通生下来的。

虽有禁令,但宫中这样孩子其实很多,母亲生产之后就会被处死;

至于孩子,若父亲肯要,便由父亲领回家去;若父亲不要,男孩留在宫里,净身侍奉;

女孩养到年岁大些,便送出去充入官妓。

秦桥永远忘不了捡到桔子那天,几位皇子偷偷带她去妙都城镇中玩耍,回宫看见皇城军押送出来的两个女孩子。

瘦瘦小小的,赤足站在雪地里。

秦桥扯着将领的衣服:“顾叔叔,这是谁?”

“谁也不是,”尚且身强力壮的顾恩拱手为礼:“都是些腌臜事情,小姐不要看。”

“我看她们挺干净的。”九岁的秦阿房颠颠跑到两人跟前,禁军都知道这是皇帝皇后的心肝宝贝,怕长戟伤了她,纷纷避让。

她从貂裘中伸出雪白的手,想要摸摸那个大些女孩生了冻疮的脸颊。

那女孩赶忙退开,怕脏了贵人的手,又赶紧拉着那个小的一起跪下。

“哭什么,”秦桥从自己的小布兜里拿出一个桔子递给她:“喏,你吃,很甜。”

水果贵重,非王族不能享用。能拿出来送人的贵女,宫中更是只有一位。

“罪奴不敢!”

罪奴二字一出,秦桥便晓得这是什么人了。

秦桥叹了口气,回身对顾统领说道:“顾叔叔先送殿下们回去吧,这两人先放在这,我去跟太后说说情。”

她转身要走,发觉小的那个还在眼巴巴地看她的布兜。

秦桥翻找片刻,里面能吃的只剩下一个小桂圆,于是蹲下身来递给她:“吃吧,我很快就回来啦。”

小女孩很珍惜地双手捧着小小的水果,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你要救我?”

秦桥笑道:“举手之劳。”

小的那个也不哭,在雪地里行了个稚拙的跪拜礼,认认真真,一字一字说道:

“主上救我,我为主上不二奴。”

后来秦桥出宫,她们伴在左右,庸宴也曾经见过。

那时她们年纪都还很小,见了他就问:“你喜欢我家主上?真心喜欢吗?有多喜欢?会照顾人吗?照顾得好吗?”

叽叽喳喳,喧闹不停。

他们似乎同时回忆起了那段时光,两人一站一坐,都带着浅浅笑意看向对方。

片刻之后,又同时转头。

庸宴突然开腔:“这些人都留下也可以。”

秦桥轻咳一声:“什么条件?”

庸宴摸了摸鼻子:“要你为我主持夫人小宴。”

此话一出,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就是不看对方。

不怪之前庸宴对此事过度敏感,实在是这件事中所隐含的归属感太强——

甚至还有官员曾因此事觉得宫中派给他的女官温柔可靠,两人互生情意,最终结成良缘。

这几乎是高门大户中主母获得认可的必经之路。

秦试图用反问打破尴尬:“太后不让女官出来?”

“明知故问。”庸宴迅速接过话题:“秦伯还是得回秦府去,婢女你爱留便留,要支取府中财务就找盛司,他月末会跟我对账,平时不必问我。”

秦桥仰头,扭回身子抓他衣服,惹得庸宴垂头看她。

秦桥恶意地笑了一下:“你就不怕我用自己的人传消息出去,助我出逃?”

庸宴垂下眸子,夕阳温暖的光晕笼罩着他,将他深黑的眼眸晕染出一些别样的光彩,粗略看去,竟有三分宝相。

带着宝相的人说道:“你可以试试。”

秦桥:“……如此暴戾,菩萨怎么没收了你?”

“三年前你无故弃我的时候,这句话我也问过。”庸宴双手拖着她腋下,像刚才抱甜糕那样托着她站起来:“坐没坐相,到了夫人小宴时你就打算这么给我丢脸?”

秦桥静了片刻,而后淡淡说道:“文奉帝十二年,齐王设宴,其间有位名士,见齐王小奴生得可爱,便以小奴为彩头与齐王做赌,后来……”

“后来名士得胜,齐王将那奴拱手相让,被后世传为美谈,自此有了赠奴之礼。”庸宴补全了她的未竟之言,唇畔带了三分笑意:“怎么,你怕主人无能,叫你被人夺了去?”

秦桥伸手,轻轻地抚平了他衣服上的褶皱,带着点小小的恶意低声说道:“夺奴也不是只有这一种方式,杀了她的主人,岂不是更要快些?主上,你猜猜这大荆一十四州,此刻正有多少人马不停蹄赶往此处?”

庸宴骤然出手,双手捧住她脸颊,向内紧紧一推——

秦桥:“……”

她被迫嘟嘴,双手握住庸宴手腕,不满地瞪着他。

庸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没人能带你走。”

秦桥:“话嗦太满,小心闪了色头!”

庸宴又挤了两下,松开手。

秦桥揉脸,狠狠白了他一眼,回身往角房走去:“你去用晚饭吧,晚上别等我,安顿了他们我再睡。”

庸宴:“你——”

秦桥临要推门的时候,突然回身对他眨眨眼,像是觉得被捏脸那一下失了颜面,正要找补——只一瞬间,大荆第一浪荡子秦阿房仿佛又回来了,风流薄幸,勾人心肠:

“我什么我,还不走,等姐姐疼你?”

庸宴:“……”

一炷香后,书房。

盛司:“都督心情不错?”

庸宴:“嗯。”

盛司也跟着高兴:“都督,我什么时候送姐姐们回去?”

庸宴莫名其妙:“你和秦桔一般大,桂圆还比你小两岁,你这是叫谁?”

盛司心道:看样子是不用送了:“那我明天还照原计划用秦府名头取钱是吧?”

“取钱?”

“对啊,”盛司理所当然地答道:“今天早上去找花副将之前,秦姑娘问我府中钱财是否够用。”

庸宴无端紧张起来:“你怎么说的?”

盛司:“照实说嘛,秦姑娘管过户部,什么能骗得过她的眼睛?我说朝廷抚恤不够,您的私库都拿去贴补烈士遗孤了,府里做饭的嬷嬷都是按月请,现在勉强维持周转而已。”

庸宴:“……我有朝廷的赏银,狗皇帝拖欠我罢了,就算朝廷开不出,国公府也还有,你与她说这些做什么!”

盛司:“人家问了啊!秦姑娘说秦府应该还有余钱,夫人小宴的花费不少,让我问过秦伯,明天去钱庄从她账上支。”

庸宴深深扶额,终于明白那句“姐姐疼你”是什么意思。

庸宴:“明天哪也不许去,她要是问,你就说——”

“都督有的是钱,养你,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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