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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决定(2 / 2)


......

宋晚清掉落下来的时候,心里就预感不妙,恐怕今日要葬送在此。她滚了一段泥坡,最后落入河中,再冒出头时,水呛得她心肝肺都疼。此段是上游,河水不深,但水流湍急,她站立不住,只能任由流水将她冲击而下。她尽量放缓身子调整平衡,脑中飞快的想着救生法子,可水花打湿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周围事物,好像有东西抵着,她伸手一抓,抓了根树枝,她顺着树枝游过去将树干抱住,正想歇息一会儿,哪知是根朽木,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咔嚓断了,宋晚清暗骂天要亡她。

她死死的抱着那截朽木顺着河流往下漂,不知漂了多久,昏昏沉沉间,被什么东西挡住。她精疲力尽,努力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河面宽阔,水流缓了下来,想必是到了下游,天色昏暗,河岸两旁荒无人烟,她被两块石头堵在河中央,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就在她绝望之际,听见有人喊她,惊喜的睁开眼睛望过去......

是萧承礼。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萧承礼顺着河流一路游走,也累得精疲力尽,眼见天已擦黑,他媳妇儿生死未卜,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他喊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骤然听见有声音传来,他望过去,见宋晚清被卡在河流中央,那一刻,那揪了一整日的心终于得到救赎。

他赶紧游过去。

宋晚清看见他,喜极而泣,还没说上话,就被他迎面抱了个结结实实,过得许久才抬起头来,他眼眶猩红,对着她哑着嗓子狠狠骂道:“你充什么能耐,滑坡是你能救得了的吗?不要命了?”

他骂得狠,然而手上却是抱得紧紧实实,宋晚清惊慌疲惫了一整日的心突然放松,劫后余生的喜悦令她的眼泪不管不顾掉下来,索性‘哇’的哭出声。

萧承礼心疼,抱着她又哄了许久,“阿丸莫哭了,我在呢。”

他将身上的气囊分给她套上,等她平静后,带她游上岸。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宋晚清迷迷糊糊的被他牵着走,脚步踉踉跄跄。走了一段路后,见他停下来蹲在地上。

“萧承礼,怎么了?”

“上来,我背你。”

“不用,一起走吧,你也累了。”

他拍她的腿,“你能有多重?快上来,这样走下去,脚程太慢。”

宋晚清也不再坚持,趴他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发现置身在一个毛草屋里头,萧承礼烧了堆柴火,将她摇醒,“阿丸,我出去,你将衣裳脱了烘干再穿,免得着凉。”

“那你呢?”

“我脱了外衣就是,我身子骨硬,不容易着凉,你快些啊,好了叫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宋晚清身上的衣裳已湿透,适才睡着了没觉得,这会儿发现湿哒哒的贴着皮肤痒得厉害,但在陌生的地方脱光,让她很难为情,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将衣带解开。

过得许久,宋晚清收拾妥当出门来,发现萧承礼靠着矮墙睡着了,他身上衣裳湿哒哒皱巴巴,头发也蓬乱不堪。若是平常,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她走过去低低唤他,“萧承礼?”

萧承礼立马觉醒,“阿丸,你好了?”

“好了,你也进去烤烤吧。”

干柴不多,火苗已经渐弱,萧承礼添了两根进去,四处寻也没寻到其他能添火的东西。这处应该是猎户搭的屋子,破破旧旧,看来许久没人来过,连床板上都是厚厚的灰尘。

萧承礼将湿衣裳脱下来,搭在一边,“不烤了,火不够,我这样就好,先歇息一夜,明日我们再走。”

“这是哪里?”

萧承礼摇头,“我也不知,但我们顺着河流漂了这样远,离上京少说也有一百多里,还是等人来找我们比较好,否则就凭我们两徒步无法走回去。”

“他们会找到我们吗?”

“我留了记号,周平知道。”

两人安静的坐在火堆旁,一时半会儿,谁也没说话,看着火星子发愣。

良久,宋晚清开口,“萧承礼......”

“嗯?”

“谢谢你啊。”

“谢什么,你是我媳妇儿,说这话不见外么?”

又过得许久,宋晚清说道:“萧承礼,你......娶别人好不好?”

萧承礼没回话,宋晚清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应声,正要抬手去查看他是否睡着了,他突然说道:“不好,你从出生起就已经是我的媳妇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想嫁别人不成?”

这下,宋晚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时此刻,不是谈事的时候,她沉默下来,继续看着火星子发愣。

直到最后连微弱的火星子也熄灭,宋晚清叹了口气,“萧承礼,不管怎样,今日真的谢谢你,我以为,我今日就这么丧命了,没想到......”

“没想到我来了是吧?”萧承礼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蓬乱潮湿,“阿丸,不论你在何处,不论你遇到什么事,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在你身边,你记住啦!”

记住了!

深秋夜凉如水,乌云遮住月光,天地间灰蒙蒙一片,破旧的毛草屋里,宋晚清缩着身子睡在简陋的床板上,萧承礼则靠坐在一旁,阖眼假寐。

窗户漏风进来,宋晚清被冻醒,她冷得牙齿打颤,借着昏暗的月光看萧承礼,他似乎睡着了。她闭上眼睛忍着欲继续睡,然而忍了许久也睡不着,此刻又困又累又饿,身子疲惫不堪。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探她额头,“冷?”

“嗯。”她说话都在打颤。

萧承礼一把将她捞过去,“你靠着我睡吧,我暖和。”

让宋晚清靠在一个男人怀里,她很不自在,然而,却又十分贪恋这温暖的怀抱,她的脸贴着他胸膛,心想,就靠一下下吧。然而,没一会儿,眼皮就耷拉下来,沉沉睡过去。

翌日清晨,天气晴朗,阳光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宋晚清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躺在萧承礼的怀中,她动了下,萧承礼也醒了。

“萧承礼,我腿麻了。”

他显然还有些困,迷迷糊糊的伸手去帮她揉腿,被她一把拍开,“你作甚?”

“你不是腿麻吗?我给你揉揉。”说完之后,意识清醒了些,才发现这样不好,女子的腿哪能随便乱摸的。

他讪讪一笑,“阿丸,我没其他意思啊,你先继续躺会儿,我出去看看。”

萧承礼在外头找到只木桶,打了半桶水进来给她洗漱,又从袖中摸出几颗青果子来,“阿丸,先吃着,攒些力气,一会儿我们就走。”

索性他们运气好,才洗漱完,周平就带人找来了,他们一群人神情憔悴,显然找了一夜没歇息,这会儿终于见到人,周平舒了一大口气。

巧儿扶着宋晚清坐上马,路上跟她说了滑坡之事,被埋着的人和马都救出来了,索性人在马车里头,没被压着,救出来时没受伤,就是憋气太久,脸上乌青,大夫看过后说无大碍。

宋晚清心里松了一口气,然而还没等这口气松完,纳兰峥跳下河中救她的事让她心中又高高悬起。

“他这会儿怎么样了?”

“我们在一处水湾找到他,他当时趴在岸边,累得没了力气,身上也受了些伤,手臂划痕很深,流了许多血,大夫给他包扎后,要送他回去,他坚决不肯,还在等着您消息呢。”

宋晚清心下复杂,纳兰峥的这番举动让她又内疚又生气,内疚他舍命相救,也气他舍命相救,这么大个人情,她如何还?

一行人走走停停,行至傍晚才到上京,宋晚清在马上时睡时醒,下马时昏昏沉沉,还是萧承礼接住她,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纳兰峥总算等得她们到来,早就站在门口相迎,他手臂包着纱布,额头上也裹了一圈,看起来伤势严重,但眼中的喜色却亮得惊人。

“宋姑娘,你没事吧?”

宋晚清很担心他的伤势,挣脱开萧承礼,朝纳兰峥跑去,一脸关切担忧,“纳兰公子可还好?”

萧承礼被挣开,臂弯里空空荡荡,愣愣的看着不远处喜悦重逢的两人,他心里酸胀得难受,抬手摸了摸胸口,哦,原来是这里不小心被划伤了,因包扎不及时,这会儿伤口裂开隐隐流血。

难怪,会这么疼。

他翻身上马,最后再望了那边一眼,吩咐道:“周平,走吧。”

周平带着人默默跟在他身后,走了许久,发现不对劲,“爷,这不是回府的方向啊。”

萧承礼摆摆手,“不回了,回边疆。”

周平惊讶,“爷?”

萧承礼头也没回,“你回府报个信,我在青州城等你。”他顿了顿,“对了,让我阿娘将景阳侯府的亲事退了吧。”

“爷?您不是......”

萧承礼打住他,“我这一去边疆,不知何时能回,别耽误了她。”

说完,他策马远去,扬起一地尘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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