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万籁俱寂之?际,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黑夜,响了起来。
温千禾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摸半天才将屏幕滑开。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未显示来电地区,这半夜究竟有谁会给?他电话。
他内心有点怵。
拒绝了。
可没过半分钟,就响了起来,仿佛知道他没睡,一定?在。
温千禾滑向接听,
“喂,”
“温千禾,”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浑浊难听,难以想象是从人口中发出来的,简直就是两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听了着实难受。
温千禾初步判断这人用的不是自己声音,他隐隐感觉对方是为手?里的案子来的。
“请问,你?,”
“什么都不要深究。”
“什么?”
“我说,叶龙的案子,不要深究。”
温千禾倏然睁大眼睛,“你?是谁?凭什么要求,”
电话传来一两声笑,“你?最好什么都不要干,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
被监视了?他的房间被安装监控了?他站起身四处打望,不放过每一个可能藏东西的地方。
“不用白费力气找,想监视一个人,方法很多,而装监控是最愚蠢的。”
“……”
温千禾没动了,内心毛骨悚然,“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要我接,又让我什么都不做,什么意思,那干脆一开始就不让我接啊。”他给?自己做了好长时间的心理疏导,才下定?决心好好为叶龙辩护,现在又来告诉不用。
而他也突然发现自己人身受到了威胁,一个为人民请命的律师受到了威胁。
这世道偏差到了如此地步。
“让你接,你?就接,只是什么都不要做,让他死。”
“!”
对方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温千禾又陷入巨大的迷惑之?中,本来他也想叶龙死来着,而现在这么一闹,他有点动摇,关键对方这一通电话威胁让他产生了诸多好奇。
让叶龙死,无非是仇家,但这孩子无亲无故,除了催债会结怨以外,只有一种?可能。
是他同条道上的人,知道太多了?还?是怎么。
温千禾侧头望向窗户,窗帘未拉,他双眼直视对面那栋楼。
这个点几乎都熄灯睡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户还亮着灯。
两栋楼隔得?还?算有点距离,但直觉告诉他,那个人在对面,并且紧紧盯着自己。
窗帘始终没拉上。他们想监视,就监视个够,毕竟像他所说,监视的方法千千万,这种?还?算柔和一点的。
第二天温千禾很早就到了律所,坐在位置上,既没有打开电脑,也没有开始工作。
过了一会儿,他目光紧盯电脑旁突然多出来的绿植,茂密又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温千禾抬头望望天花板,又看看四面墙壁。
手?慢慢伸向那盆绿色植物,轻轻地抚着,然后从里面摸到一个极微型针孔摄像头。
紧握在掌心,发烫。
胸腔蓄积的怒火从昨晚烧到了现在。
这案子也不是他主动接的,却让他生活一下子被监控了,完全活在别人的视线之下。
陆陆续续到所里的同事?,一一路过打招呼。
“小温,早啊,”
“小禾早啊。”
他连一个笑容都懒得?敷衍。
其他人仿佛心知肚明般没有继续打扰,这也是让温千禾窝火的地方。是他的同事?以及刘叔将他推入了这火坑里的。
明明知道这案子棘手?,保不准会丢掉性命,却还是推给?他。
温千禾内心在做着巨大的心理斗争,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继续按部就班地调查,取证,辩护,还?是袖手?旁观做做样子。
他想选择第一种?,可经过这么一遭,内心涌动着胆怯,害怕未知的恐惧。
但如果他不为叶龙发声,可能没有人了。
他跑到律所楼下,进了一所超市,借路人手?机,给?杨朝围打了个电话,将这里所有情况统统交代。
“杨老师,现摆在面前的,如果我不为这孩子辩护,其他人也不会真正替他辩护的,但风险也太大,我该怎么办?”
“小禾,这孩子可能知道了什么,所以有人想要他死。还?有这趟浑水不管你想不想沾,一只脚都已经迈进去了。”
“我知道。但现在我生活全被监控了,即使我想为叶龙做点什么,都难,”
“你?今天抽空去见见这孩子,探探口风。”
“好。”
杨朝围末了补一句,“小禾,别怕,放心去做,一切不过是纸?虎。要相信正义永远压倒邪恶,要相信国家,实在不行,还?有你?师傅呢,我一把?骨头不怕。”
“还?是我去,我比你?年轻。”
杨朝围笑道:“你?这孩子。去吧。”
温千禾将手?机还给?收银员,回律所带上相关证明材料,去了看守所,在那里见到了叶龙。
叶龙被看守人员护送了出来,面无表情地坐在温千禾的对面。
由于他是一个人临时来的,会见在押犯人必须两人,所以在场的还?有刚刚看守人员。
温千禾立马警觉地得出这孩子吸过毒,真人比照片还?要纤瘦,与正常人差太多了。
嫌犯都应该体检,不可能没发现啊,吸,毒间隔3-6个月才会完全代谢。可叶龙这副模样明显近期吸食过。
内心摇摇欲坠的网要断了。
“你?好,我是你的辩护律师,温千禾。”
叶龙双手?搭在腿上,而他的腿正在细小地抖。
“哦。”
温千禾上下打量个遍,温声道:“你?可不可以抬眼看着我。”
叶龙没动。
“叶龙,你?抬头。”
得?到明确的命令,叶龙才缓慢仰头。
瘦脱相了,一只白眼阴森可怕,另一只也没了生机,宛如一个风烛残年的?人。
“你?想出去吗?”
叶龙呆滞地望着,似乎不懂他说的什么。
“我问你,想活着吗?”
叶龙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站着的人,摇摇头。
“为什么不想呢?”
叶龙有些不耐烦,他腿抖得?厉害,手?也开始发颤,嘴念念叨叨,这幅癫狂的样子像极了一个疯子。
“他有问题。”温千禾对旁边的看守人员说。
“怎么了?”看守人员将目光放回到叶龙身上。
“他毒瘾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