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下行至一楼,那男孩见秦桑榆走远,心想,这个女人还真是清冷而疏远呢。想起第一眼见她时,她在小区楼下俯身拾取落花,像极了林黛玉葬花的时刻。
那卷画面有种微苦的味道。被风凌乱的黑色发梢,紧抿的朱唇,流露着沉郁的眼角,如此美人,衣着单薄如纱,似乎风吹过时他都能瞧见她的柔弱与微颤。
红消香断有谁怜?
有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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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归晚说要去珠海待两天,叫她收拾好行李一同前往。秦桑榆纳罕,不知他为何无缘无故想去那儿。
其实,作为一个珠海人,秦桑榆也好几年没有回去了。
她的生活重心全部倾注在了广州,她熟悉那些枝叶葳蕤的西关小巷,却不了解故乡的日落渔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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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导航导到了她的故乡小镇,秦桑榆才意识到“事情蹊跷”。她立马警觉了起来,“你?这是要干嘛?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
“身份证过期了,不打算补办一张吗?”
虞归晚的话,叫秦桑榆惊愕。
是啊,他不提醒的话,她自己都忘记了身份证还有三天就到期的事情。
面色微窘,她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有些强硬了。
人家也是好心,刻意驱车从广州到珠海带自己补办身份证,而自己却带着敌意和防备,终究是自我保护的意识太强烈了些。
可是一码归一码,他如何会知道自己身份证件要过期了呢?
“上次在成都开/房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你不是给过我身份证吗?我一看十年期限到了.....”他了解她心中的疑虑和动向,很自主的解释了起来。
秦桑榆一时之间面红了些,只是悄声说了句谢谢,就将脸移到了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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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榆在派出所里办理新的身份证,在民警友好的接待下,一气呵成。
出了派出所大门的时候,见虞归晚早就将车泊在一棵巨大的木棉树下。
木棉树的枝干与叶稀稀疏疏,不算茂盛,却久经风霜,挺拔依然,爱争雨露阳光。
从他那半掩着的车窗望过去,瞧见他在选酒店,秦桑榆笑道,“为何不去我家坐坐?”
虞归晚闻声,稍显迟疑。有那么一刻,他将愕然写在了脸上,仿佛她给自己的人设和形象里,家人是不存在的词汇。
不知为何,他潜意识里一直认为秦桑榆是没有家的漂泊状态。跟自己一样,是浮萍,却比浮萍更强悍。
许是因为,从未听她主动提及过关于家的丝毫吧。
对于她,他的好奇和探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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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靠着海的小镇,落日余晖铺洒在了海港与码头。绕过一两条巷子,穿梭进几片蔷/薇花圃,铁门稍显斑驳处,有一户人家。
“我怕突然回来,吓到我奶奶她们呢。”秦桑榆推门前,忽然回头对着虞归晚笑了笑。
她,原来还有奶奶和其余的家人?
“你怎么回来了啊?”正推开门的老妇人满脸的欣喜,作势还要打她,“嗨哟,还以为你不记得这里有个老不死了。”
“哎呀,奶奶,给点面子,我朋友还在后面呢。”
秦桑榆这么一说,那位短发的胖奶奶才注意到自己孙女身后确实站着个有模有样的后生。
一副精明的打量之后,老奶奶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原来我们桑榆带了男朋友回来了。”
正巧在这时,听见巷子边上传来几个小年轻说话的声音。
“哇塞!这里有辆保时捷哎!!”
“我靠,这谁的车啊?停在你家门口。”
几人叽叽咋咋围着车歆羡的议论几句之后,传来了他们作鸟兽散的声音。
然后其中一个带着黑框板材眼镜的男孩子推门,瞧见了刚进院子里的堂姐秦桑榆和,某位......看起来应该是堂姐夫的人。
“我的老表啊,你怎么舍得回来了啊。”那小伙子带着跟奶奶的同款惊喜,“外面那辆车是姐夫的吗?”
秦桑榆怕惹来虞归晚的反感,于是赶紧打断小堂弟,“人家只是朋友啦,你不要乱给人家定位啦。”
毕竟这个人,说过自己太贪心......
她可不敢再与他扯上太多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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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间的时候,虞归晚也始终表现的很是亲和,一点点架子都没有,还帮着奶奶炒了好几个菜呢。奶奶甚至被他说的几个笑话逗开了怀。
秦桑榆瞪目咋舌,一是不知道虞归晚下厨手艺那么棒,二是不知道他那么会讨老人家欢心。而且......对那个叽叽咋咋的小堂弟也很友好亲民,几乎小堂弟问啥,他都来者不拒的解答。
而虞归晚则是通过一餐晚饭的时间,撬开了秦家老少的心怀,终于探析了这个令他兴趣浓厚的女人的家世。
秦桑榆虽然这几年显少回珠海,但是隔三差五就会寄一些钱给奶奶,以供奶奶的生活开支。
前几代人的时候,秦家一直是当地的望族,后来渐渐家道中落,从此就一蹶不振了。
轮到秦桑榆父辈这一代的时候呢,偏偏秦桑榆的父亲收入不高,妻子还是个药罐子,一番夫妻恩爱全被贫穷的现实消释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