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铮嗤道:“老子有的是钱,多你一张嘴吃饭,还不至于吃成穷光蛋。”
清鉴眨眨眼,道:“我知道你有钱啊,这又不纯是钱的事。”
“你怎么知道我有钱?”
“那天看你亵裤的料子是云纹锦,就知道你一定家财万贯。”
“……”
清鉴又道:“谁知道你一张嘴,完全是两个人。”
狄铮捞出一张面饼,堵住了她的嘴。
清鉴不跟他计较这种粗鲁的投食方式,完全被面饼的香气所俘获。
“不是我吹,这也太好吃了吧。”
狄铮也拿了一张饼,坐在她旁边。
狄铮已经三五口解决了一个,清鉴还在小口小口地吹着热气,薄薄的饼子上不过咬了几个弯弯的小月牙。
清鉴由衷地感叹道:“从前都吃不到这样刚出锅的新鲜热乎的饼子呢。每次吃饭前一大堆礼节,等吃的时候,都半凉了。”
“那些繁文缛节,要它何用?”
清鉴又满足地咬了一口,闭嘴细细咀嚼,等嘴里没有食物了,才回答道:“我哥哥从小就是这么要求我的啊。要说起来,可讨厌了,若是做错了一处,便不许吃饭,到一边去罚站,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狄铮点头附和,“那你哥哥可真是够讨厌的。”
“喂,你怎么连我哥哥也骂?”
“不是你也说他太讨厌了吗?”
“我说可以,你说就是不可以!”
“哦哟。”狄铮翻了个白眼,“你知道吗,我上次见到像你这样不讲理的人,还是将军府的大小姐。”
“哪个将军府?”
“还有哪个将军府,自然是三代英烈,镇远大将军梅鸿鉴府上啊!”
“你见过将军府大小姐?”清鉴忍了半天,才生生把后半句‘我怎么没见过你’给憋了回去。
“怎么,瞧不起人啊,觉得我们这种土包子没见过贵人?”
“我没这个意思……”
清鉴仔细想了想,还是没觉得他眼熟。估计是哪次他进府时偶尔瞥见一眼?她从前认识的人那么多,每次去花阁都有人上来套近乎,真见过假见过可就不好说了。
狄铮已经吃完了两个饼,清鉴的饼才下去一半。
狄铮又拿起第三个,粗略吹了吹,便一大口咬了下去,含糊道:“要变天了。这里没有地炉,会冻坏的。明日三娘来接诺诺,之后我也要离开这里了。”
“离开?那你要去哪里?”
“翻过这座山,那边便是京郊,我家就在那边。”
“哦……”清鉴有些失落惶然。
“你跟我一起去吧。那边消息更加灵通,你也更好打听你哥哥的消息。”
清鉴终于把饼吃完了:“真的吗?”
“不然你自己在这里,又不会做饭吃,岂不是要饿死。难不成我做张大饼套在你头上,让你每天吃一点?”
“什么嘛……”清鉴低下头去,她这才发现,离了将军府,她连最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甚至没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她又抬起头来,“可是若是我未婚……我是说,若是有人来找我,那怎么办?”
狄铮抬头看看天,“明日最迟到傍晚,就会有一场封山的大雪。封了山,谁都上不来,你也别指望了。再说,我留张字条,若有人来,让他雪停了翻过山去找便是。”
清鉴疑惑道:“你是说,从山上翻过去?可是那主峰‘鬼见愁’不是什么人都绕不出来的吗?”
狄铮又一咧嘴:“我们日日在山上走,自然是熟悉道路的。”
他轻咳了几声,夜深了,看着又有些虚弱。
三娘第二日一早就来接走了诺诺。
清鉴没有露面,狄铮站在门口跟三娘叮嘱了几句。三娘看上去是个朴实的妇人,虽然穿的是粗布麻衣,但干净利落,人也精神。诺诺显然还不太想回去,狄铮蹲下身跟她不知说了句什么,她便一溜烟跑下山,三娘也赶紧跟了上去。
狄铮转过身,如今就只剩他和清鉴二人了。
狄铮到后院,清鉴也跟了过去,问道:“走到山那边得几个时辰?”
狄铮往食槽里添了些干草,回头道:“走?走到明天也到不了。咱们有代步的工具。”
说着,他解下缰绳,将那头与清鉴有一面之缘的长毛驴拉了出来。
清鉴愕然道:“什、什么?你说的代步工具是、是这头驴?”
“不然呢?你瞧不起它啊?有一次我在山中遇到狼,还是他把我救出来的,它可是我的救命恩驴。”
清鉴目瞪口呆,她堂堂将军府的小姐,从前代步的都是名扬天下的千里马,如今,居然让她屈尊降贵地去让驴代步。
“你是让我坐着它过山?”
狄铮摇摇食指,自信满满道:“不不不,不是‘坐’,而是‘骑’。”
然后,他给驴套上了一辆木板车,往上面堆了几个酒坛子,还有其他一些南瓜冬瓜,说是要一同带回家去。
狄铮两肘搭在木板车的边缘,一手撑着下颌,道:“我腿受伤,骑不得驴。只能坐在这后车上,请你骑驴驼我过山啦,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