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宁这个问题奇怪而直接,一般人哪里敢对身为王子殿下的路灼阳这么问。
但燕宁就是问了,即便他也知道突兀。
路灼阳反问,“你知道联邦现在有多少位神造者吗?”
燕宁抿着唇没说话,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像乖乖坐好听老师讲课的小朋友。
“两个,一个是敖桁,另一个是左云楼。”路灼阳伸出两根手指。
燕宁凝视着他胸膛前的红芒,只觉得这人谎话连篇,更觉得自己猜测没有错。
他当时在左甜心阳台上看到路灼阳进了左南岸的屋子,那两人肯定是在密谋着什么。
至于那个偶尔看到的、最初被他以为是先生的服务生,很可能也是路灼阳假扮的。
“所以你问我的问题,现在有答案了吧。”路灼阳笑眯眯地说。
燕宁把七七冲好的茶倒到小茶杯里,“虽说如此,但我还是不能让您去打扰先生休息。”
将茶杯放到路灼阳面前,“殿下请喝茶。”
路灼阳拿起清茶抿一口,随即叹道:“左云楼这里的茶果真是好茶。”
燕宁不懂茶,比起茶,他跟喜欢木荷奶。
“小宁,我方才并不是跟你开玩笑,皇家中区医院的治疗条件好,而且那边的医生有治疗神造者的经验。把左云楼送过去那边,对他的病情有好处。”路灼阳面色一正。
燕宁摇头,“不,先生还是待在这里好。”
这人怎么能这么坏,明明自己做了坏事,还来他这里装好人。
“你总得给一个不仅能说服我,也能说服左家的理由。”路灼阳将茶杯放下。
燕宁眼睛黑黝黝的,像是晕了墨,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路灼阳,“有人要害他,我不能将先生送出去。”
路灼阳忽觉精神海一痛,是那种被烈火灼烧的痛感,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浑身皮肉在滋滋作响,被烧得焦黑。
路灼阳的脸色立马就白了,就跟刷墙的白漆一般,他仿佛想到什么,扶额的动作顿住,猛地抬眸看向燕宁。
后者依旧盯着他,澄澈的眸子深处,防备与厌恶如同退潮时的礁石,慢慢显露。
路灼阳目光刹那变得锐利,宛若伪装的捕猎者终于露出了锋利的獠牙利齿。
路灼阳猛地从坐上起身,想要过去抓燕宁,燕宁从他抬眸那刻就有准备了,在对方起来时,立马喊:“七七!”
同时往旁边躲去。
只要听过燕宁声音的人,都觉得他的声线相当让人舒服,像清泉,也像和风。
不过这会儿清泉和风,于路灼阳来说就跟砒.霜一样毒,他脸色更白,半丁血色也无。
本来无可匹敌的神造者体质,现在连起身都感觉异常吃力。
哪怕弱鸡如燕宁,他都抓不住。
“七七,把他绑起来!”燕宁扬声喊。
路灼阳从未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被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看起来最多二十岁的男生给绑了。
更糟糕的是,这还是他自己找上门来的。
在燕宁的授意下,路灼阳被七七捆成了粽子。
手上,脚上,全都是那种用于囚.禁暴徒的负压装置。
“燕宁,我是联邦王子,绑架王室是犯法的。”路灼阳的脸色依旧难看。
燕宁迟疑了下,最后还是伸出脚揣了他的小腿一下,“别吵。”
“燕宁,你无缘无故绑我,这说不过去吧。”路灼阳头疼得厉害,仿佛有人拿着把大锥子,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脑海里戳。
在这股疼痛下,力量消失了。
燕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不用跟我演戏了,我都知道。”
“知道什么?”路灼阳问。
他这话问得无辜,燕宁看他明明害了人,却一点愧疚都没有,顿时来气,又踹了他的小腿一脚。
“我知道你是神造者,我还看到宴会那天晚上,你从屋子后面急匆匆的走出来。”燕宁觉得这人真是坏透了。
路灼阳脸色骤变。
他是神造者的事,知道的人不过两个。
而这两个里,其中还有一个是他自己。
“你听谁说的?”路灼阳忍着痛问。
无论是燕宁说他是神造者,还是后面对方说看到他走出来的事,全都正确。
路灼阳眼里泛起红根,在他额头上有个金色纹路若隐若现。
而他的一双眼,也随着金色纹路的出现,慢慢转变成竖瞳的形态。
燕宁被吓了一跳,他看着挣扎着想要起身的路灼阳,左右看看,慌忙走到矮桌边。
他拿起那上面的一个铁制的饼干盒,猛地对着路灼阳头上敲了一下。
这大概是燕宁差不多二十年来做的最暴力的一件事。
饼干盒底部凹进去一个大坑,而被敲了头的路灼阳,外表面上不见任何伤痕,但脸色比方才又难看了许多。
“你不用否认,也不要问我怎么知道,反正我就是知道!”燕宁拿着饼干盒的手在颤抖。
“你信不信我能杀了你。”路灼阳一双眼已经完全转化为竖瞳形态。
黑金色的眼瞳,冰冷的,锋利的。
像是能轻而易举割破岩石的刀。
燕宁被吓得一颗心狂跳,抓着饼干盒的细白手指因为用力过度泛起了森白色,“你还威胁我是吧?但可惜,我感觉你杀不了我!”
在极度的紧张与恐惧中,燕宁感觉自己的心口传来一阵十分明显的湿热感。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被泡在温泉里,温温和和,但存在感却绝对不容忽视。
然而此刻燕宁顾不上其他,直接举起手上的饼干盒,对着路灼阳又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