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福不解:“那公子腕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燕景涵皱眉,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他手怎么了?”
“今早醒来后,整条手臂上全是红痕,可吓人了!老奴还以为是皇上。”元福欲言又止,没再继续往下说,眼神偷偷瞥了眼燕景涵。
燕景涵直接瞪了回去:“骗朕很好玩么?”
元福被吼得吓了一跳,不解:“那公子腕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燕景涵皱眉,情绪终于缓和下来:“他手怎么了?”
“今早醒来后,整条手臂上全是红痕,可吓人了!老奴还以为是皇上。”元福欲言又止,没再继续往下说,眼神偷偷瞥了眼燕景涵。
燕景涵直接瞪了回去:“骗朕很好玩?”
元福纳罕:“?”
燕景涵:“朕昨夜刚给他上过药,今日淤青应该早就消了才是,哪来的红痕?”
元福一愣,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道:“皇上不是说没碰公子吗?”
燕景涵:“……”
最后,元福不忍心看燕景涵下不来台,自认了僭越之过。
越往文宣阁走,人烟越少。
自从燕景涵即位之后,文宣阁附近完全禁止闲杂人等出入,拐过长廊,除了来回巡逻的守卫,便看不到旁人了。
“皇上,大理寺那边来消息了,”元福压低声音,“说前几日误入文宣阁的那名舞姬,来历已经查明,说是。”元福故意打住。
燕景涵拂手扫过文宣阁正门口那尊石狮子的脖颈:“说是杨文卿派来的?”
元福垂头:“皇上圣明。”元福顿了顿,继续道,“三年前,公子获罪,原本他那些旧部也要跟着连坐,不过,公子入狱前,一人揽下了所有罪责。”
那些旧部虽然免了牢狱之灾,但是,也没完全逃脱。
与杨文卿关系疏远的,被降职,与其关系亲密的,直接被发配了,短的两年,长的终身流放。
“流放两年的那批,上个月已经刑满。”元福,“大理寺那边说,是杨文卿贼心不死,勾结那些刑满的旧部,意图谋害皇上,搅乱大周江山,故而才安排了那名舞女来行刺。”
燕景涵没说话,缓步走进文宣阁,随手抽出一旁放置的剑,转身指着香炉鼎。
“五日前,朕就是在这儿,把那舞姬一剑刺死的。“燕景涵眉眼弯弯,但却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笑意,甚至有些脊背发凉,“你说,朕要是把大理寺卿叫来,然后再在此地把他一剑刺死,会怎样?”
元福连忙跪地:“皇上息怒。”
“你跪什么,朕跟你闹着玩儿的。”燕景涵把剑随手扔在一旁,坐到软椅上,单手支头斜靠着:“张爱卿还说什么睿智的话了吗?”
元福低头继续道:“大理寺卿还说,当年若不是皇上及时赶到,业陵便要被杨文卿直接拱手送人了。届时,北境天险屏障再无,北蛮若继续挥师东进,将如入无人之境。如此大的罪孽,理应车裂,并株连九族,以谢天下与当年那一战枉死之人。”
“还说,若是继续留着公子,日后必成祸患。”
燕景涵喝了口茶,慢悠悠评断道:“不错,思路清晰,道理缜密,张爱卿果然高瞻远瞩。”燕景涵笑道,“过两日宣他来宫里坐坐吧,刚好,辰妃这几日也想他了,许久不见,他父女二人应该有不少话要聊。”
元福应下之后,燕景涵掐了掐眉心,抬眼道:“杨文卿的手,差太医去看了吗?”
“已经去了,过会儿应该就有回信儿。”元福试探道,“皇上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待会儿让太医来此处回个话便可。还有,”燕景涵闭上眼,皱眉道,“这几日让他离朕远点儿,朕不是很想看见他。”
……
“阿嚏——”
华阳殿内,杨文卿别脸打了个喷嚏。
“公子,可是寒毒又发作了?”小太监元吉紧张道。
兴许是燕景涵寝殿内暖和,杨文卿今日气色不错,咳嗽次数也少了,但,元福早先叮嘱,说杨文卿的病冷天发作的急,暖和的时候,虽然会有缓和,但也时不时会发作。
小太监话音刚落,正在给杨文卿号脉的太医瞬间支棱了起来:“公子此刻可有浑身酸痛,头晕发冷之感?”
这是寒毒发作时,最先出现的两个症状。
看着草木皆兵,胆战心惊的两人,杨文卿尴尬道:“没有,只是突然鼻子有点痒。”
你们这反应,怎么比我都大。
老太医和小太监瞬间松了口气。老太医捋了捋胡子,放心的收回搭在杨文卿脉上的手:“公子虽然脉象虚弱,但这是沉疴旧疾落下的病根,一时半会儿好不了。至于手上的伤,”老太医沉思片刻,猜测道,“应该是老臣上月刚研制那款化瘀膏的副作用,过两日便会消退,无需担忧。”
杨文卿一愣:“上个月我还在天牢,而且,我也没用过什么化瘀膏啊。”
老太医茫然:“可公子手上分明就是化瘀膏的药味儿,老臣鼻子可灵了,绝不会认错。”
小太监眼珠子一转,一脸恍然大悟:“我记得这化瘀膏皇上之前要过,是不是皇上心疼公子,所以昨晚偷偷帮公子上药化瘀的?”
没等杨文卿反应过来,老太医便顺势而下,连连说有道理。
杨文卿不自然的摸了摸自己右手手腕,早起之后,虽然横生了一些红痕,但手腕上的淤青确实全部消失了,而且酸痛感也没了。
但燕景涵大半夜不睡觉,转门给自己上药这种事,还是有点匪夷所思。
就在杨文卿腹诽的时候,小太监突然喟然道:“还是皇上疼公子。”
杨文卿嘴角一抽:“别乱说。”
小太监中肯道:“没乱说,皇上若是不疼公子,为何要深夜给公子上药,又为何让公子留宿在寝殿内?若是换做旁人,皇上没一剑把人砍死,就已经大发慈悲,菩萨心肠了。”
杨文卿想反驳,但是竟不知从何下口,因为燕景涵确实没一剑把他砍死,还留他过夜,甚至半夜偷摸上药,但为什么这么做,又着实想不通。他放弃道:“总之,你们别乱说。”
小太监摆摆手,憨笑道:“没乱说,我就是实话实说。”
杨文卿:“……”燕景涵如今这么喜怒无常,这人是怎么在他身边全须全尾的活到现在的?
“对了,”杨文卿突然想起件事,“皇上近日可是有什么不适?”
小太监和老太医互看了眼,小太监拽了下老太医的袖子,老太医胡子抽抽了下,干巴巴道:“皇上身体好着呢,能有什么事儿啊,倒是公子,可得好生养着,凉的辛辣的都不能……”
还没说完,杨文卿便直接忽视了他后面故意岔开话题的那段,道:“那为何皇上寝殿有一股奇怪的药味儿?”
久病成医,虽然谈不上精通,但还是能确定,寝殿里的药味儿虽然乍闻起来与普通安神补品无差,但仔细闻,却完全不一样。
小太监试图打断:“公子闻错了吧。”
直到老太医憋的脑门冒出细汗,杨文卿才道:“兴许是我闻错了吧。”
老太医松了口气,杨文卿这边已无大碍,他也不便多留。
不过,临告退前,还是忍不住回头道:“这几天公子若是没要紧事,最好离皇上远一些。”
杨文卿不解:“为何?”
老太医挠挠头:“说不清,总之,每月初六到初十这几日,公子都多少躲着点皇上就是了。”
说完,老太医兴许是怕杨文卿继续追着他问东问西,赶紧扛着药箱跑了。
杨文卿一脸不解,刚扭头看向小太监,小太监连忙率先摆手:“别问我,我更什么都不知道了。”
杨文卿额角突突一跳,寻思着我这还没开口呢。
但是,两人这遮遮掩掩的反应,杨文卿更好奇,燕景涵到底藏着什么事儿。
今日腊月初六,直到黄昏时分,外面的大雪才停。
华阳殿毕竟是燕景涵的寝殿,杨文卿一直住在那里也不成体统,午饭刚过,小太监便差人给他收拾了间屋子,离华阳殿不远。
而且,开窗之后,刚好能看见通往华阳殿的宫道。
燕景涵后宫人不多,一共就两个,一个是辰妃,大理寺卿张夷的女儿。另一个是姬美人,兵部尚书的女儿,都是燕景涵登基当日入的后宫。
沐浴完,准备休息的时候,燕景涵也没回来,杨文卿觉得兴许是去后宫哪位嫔妃那儿了。
虽然这间屋子也烧了地龙,还放了两只火炉,但杨文卿夜里睡的依旧不算安稳。
做了个梦,梦到了第一次见燕景涵时的场景。
那年,杨文卿十七,燕景涵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