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真郡主办这个?宴会?,心里多?是存了些?看笑话的?心思。
阿瑶往日里都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如今从那匪窝中归来,现下指不定憔悴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这会?沈意行来了。
柔真郡主想看阿瑶的?丑态,但是不代表她?想叫沈意行也见到阿瑶。
女人挑了挑眉毛,侍女就轻手轻脚地退下了。
柔真郡主叫人又上了些?冰镇的?果酒,笑着坐了会?,自?己就称有事要先离席一会?。
柔真郡主平日里有个?交好的?密友舒岚乡君,是个?脸型圆圆,看着很和善的?女子。柔真走时,拿眼神不轻不重地瞟了她?一眼。
舒岚垂了垂眼睛,表情?有一瞬间的?为难,但是握了握手心,很快就又恢复如常了。
安王府上建筑精巧,还有个?流着活水的?小湖泊,这亭子就远远地延伸在湖中央。亭子里摆置着冰块,叫湖中间的?风一吹,亭子里头就十?分凉快,景致也美。
女郎们围坐在小案后?,见柔真自?己先告退了,不由都有些?扫兴。
亭子里气氛冷淡了些?,舒兰乡君就不由打趣了两句。
“她?怕是闹肚子,我?们不管她?,趁她?不在把她?的?果酒都喝完。”舒岚乡君笑眯眯的?,语气里有些?讨好。
她?家族在朝里并不显赫,自?己也不得宠爱,这些?贵女往日里只看在柔真郡主的?面上给她?两分薄面。
这会?柔真郡主不在,舒岚乡君这样两句打趣的?话半晌都没人接。
过了会?,还有个?小娘子嗤笑了一声。
舒岚乡君只顿了顿,仿佛并未听到,接着便很自?然地看向阿瑶,“许久未看见冯娘子的?妹妹了,柔真该是也给她?发了请柬,她?怎么没来?”
这话一说,亭子里的?气氛就有些?微妙了,众人眼神闪烁,原本停在舒岚身上的?视线开始在阿瑶身上打转。
冯清雅前段时间的?张狂样子还历历在目呢,那土匪一事早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阿瑶的?未婚夫就走了自?己的?妹妹……
冯家这两姐妹之?间若是没个?龌龊,亭上是不会?有人信的?。
亲姐妹之?间况且还因为衣裳钗环争吵,更?何况是这样的?大事。
阿瑶小口地饮着果酒,仿佛看不到一旁递来的?八卦的?眼神,只微微笑道:“这几日酷暑,雅姐儿身子弱,自?然是在家里歇息。”
她?既然还同冯清雅连在一起,就没有落井下石的?必要,且阿瑶本来也不是个?喜欢背后?论人是非的?人。
舒岚乡君仿佛不信的?模样,语气也带着股别的?意味,一张圆脸不像方才那样和气,“冯二娘子同那许公子的?事情?,我?们都是知晓的?,也不知她?在做什么,冯娘子你可要好好看着她?,毕竟你被那土匪……”
阿瑶以往几乎没同这个?舒岚乡君说过话,不知为何她?今天要如此针对自?己。但是以往她?就不怕这样的?事情?,更?何况是如今。
舒岚乡君话还未说完,阿瑶就直接打断了她?。
“乡君住嘴。”阿瑶冷声道。
名声是口口相传传出来的?,你若是没有做坏事,有一个?人说你做了,若不及时制止,流言大概率地就会?愈演愈烈。
名声就是这样坏掉的?。
阿瑶才不管冯清雅是什么名声,但是扯到她?身上就不行了。
一旁的?小娘子们都被她?有些?高声的?一句话吓了一跳,没想到阿瑶会?这样的?强硬。
阿瑶叫拂冬给一旁的?舒岚乡君倒了杯果酒,瓷白的?面颊上没有了笑容,带着股冷凝的?美意。
“舒岚乡君说了这样多?的?话,还是先喝些?果酒润润嗓子。毕竟我?与雅姐儿虽然是姐妹,但是倒不像你与柔真郡主那般亲密,整日跟在她?身后?,自?然不会?事事都知道。”
亭上一静,几个?女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看向舒岚的?眼神都有些?嘲笑的?意味。
谁不知道舒岚乡君是柔真郡主的?小跟班,整日跟条哈巴狗似的?围着讨好处。
舒岚一张圆脸霎时就涨红了,她?看着阿瑶,张了张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总是在柔真郡主面前谄媚,往日里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她?们是关系好,结果这样叫人指了出来,和把她?的?脸皮撕到地上踩有什么区别?
见舒岚缩着脖子,半晌都没有动作,一旁的?华曼真轻轻柔柔地劝了一句,“乡君怎么不饮酒了?”
舒岚乡君面色忽然又变得煞白,阿瑶看着她?,心里却没有多?少同情?的?感觉。
舒岚既然选择嘲讽她?,不管背后?是因为柔真郡主指使,还是她?自?个?一时冲动,都要有被阿瑶嘲讽回来的?准备。
舒岚乡君最后?还是喝了拂冬倒的?那杯果酒。
她?也招惹不起阿瑶,不敢不喝。
·
沈意行带着人穿过垂花门,就见到了迎在后?边的?安王。
安王身旁跟了两个?小厮,他年纪不小了,是个?看着有些?温和的?中年人,见了沈意行就笑道:“今日府上有娇客,我?特意到这里迎你,免得你走错了,叫小娘子勾走了。”
沈意行看也未往那边看一眼,他今日穿了一身黑色的?长袍,越发衬得他面如冠玉,身姿笔挺。
“您放心吧。”男人这样说。
安王本就是打趣,说罢便领着沈意行去?了书房。
安王叫人奉了茶水,接着便屏退下人,从书桌上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摸出一张半个?手掌大的?纸张。
他把这物件递给沈意行,笑眯眯道:“你看看。”
这是汴州的?战报,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乞明国已经同大元的?士兵交战数十?次了。
元帝早年将镇南王困在汴州,就是因为汴州的?邻居就是乞明国。
乞明国不像大元这样地博物广,他们总共大小也不过是大元的?三分之?一,但是乞明人天生?就是打仗的?好手,民风豪放,男人女人都能上马作战。
但是乞明气候极其炎热,缺少水源,土壤里都是砂砾,粮食根本就种不活,每年都要在大元边界上游走,抢走不少物资。
镇南王以前就是被此拖着,根本脱不开身。一时不小心就能叫乞明国撕走一块肉。
大元今年都遭了这样大的?难,百姓饿死的?不计其数,地里的?粮食也基本没有收成,乞明国的?状况只会?更?糟糕,也不怪他们这样拼命地打仗。
沈意行看得蹙了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王看他的?脸色,越发觉得沈意行此人城府极深,日后?的?成就不会?比他老?子差。
镇南王久不露面,旁人只猜他得了什么病,可是安王知道,镇南王多?半不是得了病,怕是在自?个?儿子手里栽了一跤。
这样深沉的?心机,又下得了狠手,安王在心里摇了摇头。
“这个?赵承润。”沈意行突然出声,语气低了许多?,“他什么时候去?的?汴州?”
赵永年如今态度微妙,不声不响地就把自?己儿子弄到了汴州,叫沈意行有些?不悦。
安王想了想,道:“去?了有几个?月吧。”
如今大元,除了那些?穷乡僻壤,最安全?的?地方反而还是汴州。
沈意行垂着眸子,把纸条放在书桌上,很和气地笑了笑,“叫他回来吧。”
“赵将军的?儿子,哪里用去?那样的?地方遭罪。”
男人生?得温润如玉,这样强势的?命令也像是在替旁人考虑一般。
安王眯了眯眼睛,一时没说什么,过了许久才道:“自?然一切听世子安排。”
沈意行看他一眼,说话带着股年轻人少有的?沉稳,“世叔不要为难子安就好。”
安王刚要说些?什么,一旁的?窗户突然被轻轻撞了一下,安王面色一变,“谁在那!”
说着的?同时,立即伸手将那纸条从书桌上捡起攥在手心里。
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安静了会?,一个?穿着桃红色百褶裙的?女子被侍卫引了进来。
女人悄悄扫了沈意行一眼,男人微微垂头,并未往一旁看,女人看着他玉雕般的?侧颜,慢慢就红了脸。
“父亲,是我?。”婉转的?声音响起来,来者?正是柔真郡主。
柔真郡主又朝沈意行福了福身子,声音轻柔又悦耳,“见过沈世子。”
沈意行这才看向她?,眼神几乎没有停留,叫她?不必多?礼。
安王素来宠爱柔真郡主,现下缓了缓面色,但还是皱着眉道:“书房重地,你这是来做什么?”
柔真叫身后?两个?侍女将两壶果酒置在书桌上,笑道:“听说父亲有好友上门会?客,女儿来送些?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