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杜聿霖都很忙。
想也?知道的?,偷袭了蔺三辉,战场那儿需要善后。
土匪在圣约翰炸了一场,城里?也?需要善后。
他那儿直接开飞机回来,并不知情的?他爹那儿,还是需要他去善后。
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和江潮见?了一面,谈论的?最多的?还是齐家的?事情。
齐家有了反心,吃里?扒外这个事儿势必是要解决的?。
只不过白虎帮毕竟在泷城经营了数年,树大根深,要是一次不能?将此铲除的?话?,后患无穷。
这一回白虎帮为了平息他爸的?怒火,自已?送来了一个顶锅的?掌事。
可?爆炸虽只炸了圣约翰一处地方,但勾结蔺三辉,触到了他爸的?逆鳞,这一次势必得?让齐家付出惨重的?代价。
这事儿还是得?交给江潮来办,先想法子吞了白虎帮的?地盘,消弱了他们的?势力,紧跟着在一窝给端掉。
说完了正事儿,就又聊到了其他事情的?上面。
江潮打趣道:“少帅,为了红颜,连底都漏了。”
他指的?是飞机。
杜聿霖不置可?否,居然还一本正经地问:“你可?有追求女人的?经历?”
江潮哈哈笑了起来,“少帅这是向我讨主意吗?”
杜聿霖道:“随口问问罢了。”
“少帅,要是旁的?女人话?,我肯定会?建议少帅送花送珠宝送房子。但少帅的?那位看起来不会?像为这些?东西动心……”
江潮停顿了一下,“少帅不如掂量掂量,那位沈三小姐喜欢的?究竟是什?么!”
杜聿霖沉思了片刻,就自动略过了这个话?题。又与江潮制定了下一步对?付齐家的?方案,这才摆摆手,让江潮离开。
江潮前脚刚走,杜聿霖就叫来了许副官,蹙着眉问:“花,送了?”
“按照少帅的?吩咐已经差人送去!”
杜聿霖黑着脸,不发一语。
还别说,真让江潮给说对?了。
他那只小野猫,除了一门心思的?往外跑,最喜欢的?恐怕就是黄鱼了!
花什?么的?,碍事的?东西。
他又想吩咐许副官,送一盒子小黄鱼过去。
不过转念一想,那小野猫要黄鱼做什?么呢?
还不是为了开溜。
想的?到挺美!
——
沈南瑷和杜聿航的?婚期,往后一推,又推了两个月。
为了显示重视,杜家特?地又派人送来了好日子的?时间,还有一箱子赔礼。
沈芸曦得?知这个事情的?时候,高兴得?简直想要跳起来。
她趁着去照顾苏氏的?时间,在苏氏的?耳边,悄声说:“姆妈,你快点醒过来呀,我告诉你一件好消息,那个小妖精的?婚事八成是出了问题……”
她的?话?说到这里?,沈芸卉推了下她的?背,一抬眼睛看了看对?面床的?人。
沈芸曦会?意。
医院的?病房少有单人间,苏氏住的?这间是一个两人间。
对?面的?病床上是一个孩子,一不小心爬树,摔断了腿,家里?好像是做生意的?,母亲和佣人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围着他转。
苏氏在这里?已经住了五六天,双方都通了名讳。
沈芸卉警惕,家里?的?事情一句都不外漏。
沈芸曦偶尔脑袋拎不清,好在有妹妹提点。
沈芸卉守了一夜,白日里?她回家休息。
将所有的?事宜同沈芸曦交代了一遍,尤其暗生嘱咐她:“不要乱说话?。”
这才围好了围巾,离开。
苏氏的?病房在三楼,沈芸卉很是厌恶走廊里?的?消毒水气味,用围巾掩好了口鼻,走的?很快。
拐弯的?时间,冷不丁与一个男人撞了个对?怀。
那男子很是斯文,吊着一只手臂同她道歉:“啊,对?不起,小姐。”
沈芸卉抬了眼睛去看,不无惊喜地道:“安老师……”
她露出了口鼻,展颜一笑。
沈芸卉虽没有沈芸曦长得?美艳,却自带了一种淑女气息,大约是因为读书读得?多,还有一股子浓浓的?书卷气。
安眯了眯眼睛,“你是圣约翰的?学生吧?”
沈芸卉很是失望,转而一想学校里?有那么多学生呢,他不认识自已?也?是理所应当。
她偏着头自我介绍:“老师,我是高年级三班的?沈芸卉。”
“哦,沈小姐,也?是来这儿看病吗?”安又道:“那日爆炸受的?伤?”
沈芸卉摇头,“并未。”又红了红脸,“是、是来看望病人。”
提起爆炸,沈芸卉便想起了那日的?开场舞,不是他跳的?来着。
又看一眼她吊着的?手臂,“安老师的?手是被炸伤了吗?可?那日安老师好像并不在场!”
安叹了口长气,“我当时确实不在舞会?现场……总之一言难尽。”
那日,杜聿航那个小霸王将他捆在了秋千上,他为了挣脱束缚,生生折断了手臂。
也?因此错过了爆炸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芸卉见?他仿似有难言之隐,便体贴地换了个话?题,“安老师,来这儿看人吗?”
“不,我来换药!”
“可?这里?是三楼呀,都是住院的?!”
“三楼吗?”安惊讶地说:“我方才在想事情……”他略微红了脸,显得?很不好意思。
沈芸卉捂了嘴,呵呵笑了起来,心思转了几转,大胆地说:“安老师,我陪你去换药吧!”
安推迟不得?,这一来二去的?,换好了药之后说什?么都要送沈芸卉回家。
“沈小姐,你家在哪儿?”
沈芸卉的?少女心砰砰乱跳,含羞带怯地道:“井岸胡同……安老师其实不必,我可?以坐电车回家。”
“井岸胡同吗?”安拧了眉道:“沈小姐也?姓沈,也?住在井岸胡同,那沈小姐和南瑷……”
沈芸卉的?眼神顿时暗了一暗,却仍旧笑着道:“南瑷我三妹!安老师与我三妹很熟吗?哦是了,安老师本来是要与我三妹一起跳开场舞的?。结果那日是我三妹和三妹夫一起跳的?。”
“三妹夫”那儿咬了重音。
沈芸卉发现安的?脸色不大好,故意夸张地道:“安老师刚刚从伦敦回来,不会?不知道吧!我三妹可?是督军钦点的?大儿媳。”
安道:“我自然知道,只是觉得?……”
话?没有说完,沈芸卉却是懂的?。不过是想说,觉得?可?惜。
她却只觉可?笑。
安还是送了沈芸卉回家。
只不过沈芸卉邀了他几次进屋坐坐,都被他婉拒。
沈芸卉也?不是真心邀请,两个人就在胡同口告别了。
一进家门,就看见?沈南瑷、李氏和那个薛氏,居然拉了丫头打起了麻将。
沈芸卉冷冷地扫过他爸的?两个姨太太,最后又将眼神落在了沈南瑷的?身上,冷冷的?一瞥眼,上楼去了。
这个沈芸卉同自已?从来没有直接交过恶。
但她刚刚的?那个眼神,让沈南瑷很是不舒坦。
她推倒了麻将道:“不来了,不来了!我根本就不会?打,钱全都让二姨太赢走了。”
薛氏挤着眼睛笑,今儿上午她可?是赢了不少。
嘴上就道:“哎呀,我赢了钱,还不是都给你们买好吃的?了。”
说得?好像她真的?买过似的?。
沈南瑷和李氏现在已不同以往,真不在乎那三个两个小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眼看中午饭时间也?要到了,薛氏令人收起了麻将,忽然压低了声音问:“哎,你们说太太还会?不会?醒了?这都好几天了呢!”
在座的?恐怕最不想让苏氏醒过来的?,就是薛氏了。
沈南瑷知道薛氏的?心里?在想什?么,并不符合地道:“那可?说不好!我爹不是说了,医生的?诊断是随时会?醒,但也?不大一定。”
薛氏一想起苏氏若是一醒来,她这好日子可?就到了头,也?不晓得?求了多少回菩萨——把该带走的?人就带走吧!
可?这时候菩萨要是管用的?话?,她早就生下了一男半女,也?不至于到现在还看不到后半生的?依托。
薛氏的?脑瓜子转了又转,冲沈南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一旁说话?。
沈南瑷知道从薛氏的?嘴里?出来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可?薛氏遮遮掩掩同她说的?时候,她还是吓了一大跳。
“南瑷,难道你从来都不曾怀疑过你母亲的?死?还有你都回来了这么多日,怎也?不见?你姨母来关心过你!”
薛氏的?脸上有得?色,就是那种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她似乎笃定了自已?这么说一定会?等来沈南瑷的?连续发问。
沈南瑷在心里?翻滚过数个波涛,淡定自若地道:“我母亲不是病死的?嘛!还有我那姨母,那是我母亲的?庶妹,关系不好也?能?说得?过去。只是二姨太突然提起这件事情,难不成是想说太太伙同我姨母害死了我母亲?我姨母就算同我母亲的?关系不好,也?断不会?勾结外人害自已?的?姐姐,二姨太话?可?不能?乱说的?哦!”
话?确实不能?乱讲。
薛氏原先不过是想影射一下,还想沈南瑷既然那么有本事的?话?,是不是可?以让苏氏彻底的?回不了家。
却没成想沈南瑷直接了当问了出来。
这话?她并不敢往下接,尴尬地笑了一下,一转身便不快地大吼:“午饭好了吗?”
她是没有看见?沈南媛阴沉的?要滴水的?脸色。
苏氏与她之间,不说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至少事情发展到至今,是绝对?不能?善了。
若是再加上一桩害死原主娘的?事情,沈南瑷默默地敲了下手指……看来她是要好好的?查一下,圣约翰的?爆炸是否与苏氏有着直接的?联系?
原来想着这事儿就过去了,她得?赶紧想法子办自已?的?大事才行,如今看来,若是她不彻底了了泷城的?事情,没准下一次逃跑还得?再跑回来。
——
秦部长一行人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才到了泷城。
来的?很是低调,没有惊动任何人。
若不是杜督军上面也?有人,可?能?真的?对?此一无所知。
当然,自打秦部长一行下了火车,督军就时刻掌握了他们的?动态。
秦部长一行入住了泷城最豪华的?凯乐门大酒店。
一行有十七人,除了秦部长和他的?随行人员以外,还带来了一位姓顾的?夫人和她的?女儿。
听说这位顾夫人可?是天京有名的?交际一枝花,别看徐娘半老,浑身的?本事是那些?个年轻的?姑娘根本就比不上的?。
以三十几岁的?高龄,做了张将军的?外室。
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可?枕头风一吹,很是了得?。
这一次顾夫人带女儿随秦部长一起到泷城来,听说是回来探亲。
临走前,张将军可?是千交代万嘱咐,一定要照顾好了顾氏母女。
说来也?奇怪,在此之前很少有人知道顾夫人的?老家在泷城。
一大早,秦部长约了顾夫人母女一起吃早餐。
凯乐门的?餐饮部在一楼,秦部长很绅士地拉开了靠着玻璃窗的?座椅,“顾夫人,请!”
“有劳了,秦部长!”顾夫人颔首一笑,只眼神扫了过去。
顾歆儿呵呵笑着拉开了对?面的?椅子:“秦叔叔,快坐。”
秦部长打着官腔道:“这怎么好意思让顾小姐……”
“哎呀,顾叔叔,我可?是晚辈。”
秦部长哈哈笑笑,没再客气。
三个人分别落座,酒店的?服务员拿来了菜单。
酒店外的?不远处,有记者似打扮的?人,拿着相机偷偷拍下了这一幕。
不出两个小时,督军那儿就收到了照片。
他凝神看着照片上的?那对?母女,陷入了沉思。
杜聿霖甩着手进来,瞥一眼摊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先道:“那秦伟东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杜督军瞅了自家的?儿子一眼,“他想玩什?么把戏,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再看看照片上的?…其他人。”
杜聿霖的?眼睛多贼辣,只一眼早就将照片儿上的?三个人看清,可?他仍旧装模作样?的?又看了一眼,这才道:“那个女人有些?面熟……有些?像我那个好顾姨。”
后一句话?他说得?阴阳怪气。
杜督军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沉声道:“顾红梅这一次带着她女儿回来,我收到消息是她现在成了张将军的?外室…你母亲那里?你去说明?。”
“我才不去!”杜聿霖透着腿,坐在了他爸办公?室的?待客椅上,吊儿郎当地说:“像娶媳妇那种好事,都是我大哥的?!杀人放火忤逆母亲这种坏事儿都得?我来干!凭什?么啊?”
“杜聿霖!”杜督军气的?直翻眼睛,拍着桌子大吼,“要不是你大哥傻了,这些?事情你倒是想做也?轮不上你。”
“谁让爸没那个命,多生几个儿子!”杜聿霖瓮声瓮气。
自打他成年,他和他爸的?交流方式都是如此,噼里?啪啦。
有一回,父子俩不知为什?么置气,他爸拿了烟灰缸就朝他砸。
他也?犟,硬生生没挪开一步。
倒是许副官跑了过来,生生替他挨了那一下,头顶硬是缝了七针。
今儿要是再说下去,没准儿他爸真的?又得?跳脚。
可?杜聿霖一想他今日来可?不是跟他爸吵架的?,他往后靠了靠,忽然软了话?音故意说:“爸,那顾歆儿可?是跟我大哥指腹为婚过,若不是出了大哥那档子事情,婚约多半是要履行。如今她们这个时间回来,是不是要履行以前的?婚约啊?”
“那个顾红梅心思歹毒,我尚且能?够原谅她,你母亲那儿可?是叫嚣着要弄死她。你说她怎么会?把自已?的?女儿嫁到我们杜家来?”杜督军没好声地又说:“总之,你去告诉你的?母亲,害了你大哥的?刘氏早就活埋了。是我一时脑袋拎不清,受了他人挑唆,以至于误会?了她。道歉,我已经道了十几年,请她放宽些?心,放过那些?陈年旧事,莫要因为一时气愤,不顾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