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行了三天三夜。
到达天京的时候,沈南瑗才?像是缓过劲来。
只不过人仍旧是木木的,一向那么贪吃的人,连吃都提不起来多大的兴致。
朗华再三思?索,没有带她回朗家的大宅,而是让她住进了自己在外置办的洋房。
那洋房上一任房主是个意大利人,朗华买了洋房之后,也没怎么收拾,原模原样地搁置着,是以装修都保留着一股意大利文艺复兴的风格。
沈南瑗要住,朗华觉得这房子原来的人手不够,又安排了一些过来。
“舅舅不用麻烦。”沈南瑗是觉得没必要,她并不打算在天京久留,同时也发现自打回来,还是有挺多人找朗华,“坐了那么久火车挺累的,我想去睡一觉,舅舅也去忙自个的吧。”
朗华确实是有事,却也一直等到安置完沈南瑗,告诉她道:“这是你的家,你是这儿的主人,若不喜欢那些壁画和家具,告诉管家,让他给换了。刚回来,有一些事急等着我去处理,这一段时间我只能抽空来看看你。”
沈南瑗似不满地嘟囔道?:“舅舅,我不是小孩子了!”
“舅舅知道。”朗华笑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家里的安全你放心,装着最先进的报警系统,只要启动,租界的巡警十分?钟内到。”
沈南瑗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着朗华出门。
这才?开?始正视眼前的大房子。
管家是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满脸都堆着笑,“小姐,楼上一共有三个房间。除了朗爷的,还余了两个,您要不上去看看,挑个自个喜欢的?”
“好!”沈南瑗报以微笑。
她并没有心情去挑选,身心的疲累让她感觉连说话的力气都流失。两间房间一推开窗户都能看见花园,随便一进的房间视野更开阔。
泡了个澡,没吃晚饭,沈南瑗便睡下了。
说起来,三天三夜的火车都是住的卧铺,可是在火车上根本就没有休息好。
一闭上眼睛,就是又青那张苍白的脸。
她躺在床上,抓紧了被角,整个身体都蜷缩了起来。
屋子里银霜放了暖炉子,可是一点都没让她暖和起来,那股子寒是从心底透出来了的。
到现在,她都没办法相信,那个一来就带着岭南特产,朴素温柔的女人没了。
其实,她和又青一共就见了两次面。
第一次,两人在一个被窝里,又青想唤醒她的记忆同她说了好多好多以前的事儿,也知道又青有个一个孩子,可惜没捱过病痛没了,所以她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原主身上,连沈南瑗这个宿主都觉得动容。
第二次,就是生死之别。
为了不拖累她……
沈南瑗一时分不清是代入了太多原主的感情,还是当时的画面太过震撼。
她没办法从内心的那股悲痛中走出来。
无比压抑,且难过。
这一觉睡的昏昏沉沉,噩梦不断。
沈南瑗病倒了。
中医西医看了个遍,中医说是肝气郁结,西医说是太过疲惫,且情绪起伏过大。
总之,她似乎用这场病总结了自己在泷城的遭遇。
沈南瑗在这场生死大梦中,梦到了许多,有些人,来过又走了,有些人则被留在了记忆的城里。
醒来后听银霜说,她连续睡了一天一夜。
吓得朗华放下了手?中的事情,急匆匆地赶回来。
沈南瑗回忆起在睡梦中,听到的那句‘二少无事’,略微抽了抽嘴角,舅舅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杜聿霖……当然会没事!
他和杜聿航,不会?真?的打起来的。
直觉是这么告诉她的。
沈南瑗虽然醒了过来,可仍在病中,整个人发蔫儿,小脸儿又瘦了一圈儿。
朗华直看得心疼,请了洋大夫专程跟进照顾,同时把天京什么好吃好玩的都往她家里搬。
“喜欢看电影吗?湖心公园那来了个马戏团,这些天都有表演。”朗华苦笑了下,“让银霜陪你出去散散心。”
沈南瑗摇摇头,想了想决定如实说,“这几天都让舅舅担心了,奶娘……奶娘是因为我死的,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病也有大半的原因是这个。但是我知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会?振作起来的。”
生一场大病,最大的感受是活着真?好。以及也想通透了一些事。
又青的死恰恰是证明了自己的弱小,她赤手?空拳保护不了任何人,弱肉强食的法则哪儿都通用。
唯一自己变得强大,才?能把自己想要的都攥在手里,谁也夺不走!
朗华看着女孩儿双眸湛亮,像是经历了一次破茧成蝶的过程。
他伸出手,怜爱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不管发生什么,有舅舅在。”
“嗯!”
看,她还有家人。
亲眼看着沈南瑗喝过药,朗华又碎碎叨念了几句让她仔细养好身体,就再一次出门了。
朗华很忙很忙,听阿武说,龙家趁着朗华不在天京,没少在背地里动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