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打的热闹的龙家和沈南瑗那方,天京城里还有一桩大事,是孙委员长的议案通过,减免税赋,这?是举国上下维系民生的大事,孙委员长也因此消掉了?不少前面‘削藩’带来的负面影响。
在动荡过后,割据背景下地方政府不断增加收税,成为许多地方政府财政来源。有些地方老百姓用秤、用尺、用斗,都要向?政府交税,还有杀鸡这样的,可以说,税收是恶化增长,只不过当下进行了?整改。
但治标不治本。
经济发展缓慢的大背景下,还有残留的传统固有思想,这?样的举措无疑不能给增加创收,甚至还动到了某些人的利益。
宽大的桌面上摆着一盘围棋,黑白各一方,不过是左手同右手下。
张将军执着黑子将白子围困末路,笑眯眯地结束了?局。
“张将军,应该知道,你们的帝国已经腐朽老去,而我?们的未来才刚刚展开。相信我?,你一定会很满意我的计划。”灰棕色卷发的中年男人推了推眼镜,端着香槟杯,如?此对书房里端坐着的男人说道。
“我?就是个粗人,一介武夫,对这些生意场上的东西不大懂,不过我?会介绍个人给你。如?果你说的切实?可行,那么我?们的合作必然愉快。”张将军同样举了?举香槟杯,隔空碰了?碰的意思,一饮而尽。
“OK,是该谨慎些。”男人耸了耸肩,表示同意,随后在秘书的陪伴下离开了?军委会办事处。
张将军往后靠在了椅背上,陷入沉思。
没过一会儿,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
“将军。”女人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收拾得体面,脸颊消瘦,然而脂粉香艳,一扫前些时日颓唐,有了?些气色。“我?做了?点点心,还有汤水就过来送一趟。”
女人正是顾红梅,一身素服,鬓边别了一朵小白花。她捋了?捋滑落鬓边的一缕头发,挽到了耳后,将那一抹病态美展现地淋漓尽致。
她是为顾歆儿穿戴的,整个月间浑浑噩噩,甚至夜里梦里都是顾歆儿跟她喊疼。
她含辛茹苦养大,寄予厚望和后半生期望的女儿就这?样白白没了?,她就是跟着去都不甘心。
“你怎么不在家休息着,外面受了风怎么办。”张将军对顾红梅这?样的作态是没有抵抗力的,也是念着顾歆儿的百日未过一直没去别馆。如?今顾红梅来,一见,就心疼了。
“将军……”顾红梅一开口,便止不住眼泪,那哭并非是嚎啕大哭,还是眼泪那么一滴坠着一滴,甚是我见犹怜。
张将军揽人入怀,顾红梅就趴在他的肩头嘤嘤了会儿,可也拿捏恰到好处,并不多长,便拿帕子擦着眼泪从他怀里挣脱出身来,“我?是不是打扰到将军了?。”
“正无事,说来,我?也该多陪陪你。”
“将军每天忙着处理公务,我?不能分担一二,怎还好让将军为我分?神?。”顾红梅甚是体贴,是完全缓过了?劲,要为女儿报仇。
一番费力取悦过男人,顾红梅穿回了?旗袍,又整了整鬓角才?出的门。
她的仇人有二。
杜聿霖是一,那龙浩泽便是二。
她自是要打起精神?来,送那俩一道下去给她的女儿陪葬!
还未走出军委会,便瞧见了?张将军身边的随从,恰是先前常往来的,悄摸使了?银钱,“方才跟张将军碰面的外国佬是谁?”
那人机灵地把银元收进了?袖口,“来的是英国威尔斯什么有限公司的,跟咱们将军说要做个大买卖,什么烟草……”
顾红梅在门口逗留的时间拢共一刻钟不到,就搭上黄包车走了?。
那名和她交头接耳的下一刻就去了张将军的办公处报道,老老实?实?就把顾红梅给的悉数点在了桌面上。
“将军,已经照您说的跟顾夫人说了?。”
正闭目养神的张将军睁开了?眼,看了?桌面上几十块银元,“收着吧。”
“是。”
随从高兴收下,又转身出去,顺道替将军关上了?门。
张充和又躺靠了?回去,嘴角一弯,这?女人的疯病,一时半会不一定好,但放在自己身边定是不合适了?。
——
从军委会离开的顾红梅并未回去别馆,而是去了?圣马力医院。
黄包车的师傅拉着她,偶尔一回头就能看到女人迎风落下的眼泪,再一看,就是嘴角向?上翘起顶着他诡异的笑,整个人汗毛竖起,一拉到医院门口二话没说,收钱放下人就赶紧溜了?。
这?八成是个神?经病客人!
龙浩泽的病房外是有人看护的,都是龙二的人,护的自然是龙浩泽,怕接下来再出意外。
顾红梅去,用的是张将军太太的名头,底下人没几个见过面孔的,信以为真地就放了人进去。
然后顾红梅就瞧见了?龙浩泽。
还在睡梦中的龙浩泽。
那门开阖的动静,引起了原本就浅眠的龙浩泽,一看到顾红梅阴测测站在门边,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霎时又是滔天怒火。
可顾红梅的动作更快,在他发出声音的那一刻,就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帕子堵住了?他的嘴。
她要弄死这个害了?她女儿命的王八蛋。
是以拿起枕头就要把人捂死。
可冷不防,龙浩泽掏出了木仓。
砰——
木仓声响起,外面的人顿时被惊动闯了进来。
顾红梅躲了,惊慌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龙浩泽趴着摔在了地上,木仓就掉在一米外,怎么都够不着。
那奋力够着的劲儿让顾红梅看着哈哈大笑,如?果不是外面的人冲了进来,或许她还能有机会了?结了?人,但,可惜了?。
“龙浩泽啊龙浩泽,你看起来就像条狗!丧家之犬!”
龙浩泽气得发抖,“给我?、给我?拿下她!”
顾红梅红着眼睛一瞪,“我?看谁敢!我?是张将军的人,来慰问慰问龙少罢了,龙家想对我?动粗,是几个意思!”
“顾红梅你个臭婊子!贱货!”龙浩泽大失风度地怒骂。
底下人纷纷看着龙浩泽,又不敢真上前动了顾红梅,反而让顾红梅得了?机会跟龙浩泽继续对峙。
“没了腿可疼,疼得厉害吧,我?女儿更疼呢,半夜三更,可坐了?你床头哭着!”
“你特么给老子闭嘴,闭嘴!”
“这?就受不住了,我?告诉你,我?给我?女儿请了?通灵婆,让她想去哪去哪,你可瞧好了?,半夜哭声,那就是我女儿来找你了?!”
“疯婆子,给我?滚——你们都是死的啊,还不给我?把她弄出去!”龙浩泽被人扶回了?床上,当下扯着床头柜的那些暖水瓶跟搪瓷杯往地上掀,当啷刺耳的声音不绝,在顾红梅的笑声里,气势尽输。
顾红梅最后还是被人强制‘请出了门’,站在门外头,笑意逐渐冰冷。
她女儿没了?,后半生的倚靠没了,旁人怎么看,于她还有何干系?眼下唯有复仇的念头撑着她,还要活。
医院冷清的过道上,女人穿着旗袍风流韵致,一晃三两步,妖娆里又甚是落魄,还没走出多远,却是不小心撞上了?护士的推车。
顾红梅眼光一扫,就看到了上面署了?名字的药包,“龙浩泽的。”
“是,是的。”
“止疼呀。”顾红梅清浅笑了?起来,“我?这?儿可有个好东西,包管比什么止疼膏药都管用。”
小护士从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形,有些慌张道,“夫人,麻烦您让一让。”
顾红梅笑,笑得笃定,“作甚这?样着急么,医院里的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说话间,已然有一包沉甸甸的钱袋塞到了小姑娘白袍子外的口袋里。
——
沈南瑗这?两天眼皮子老跳。
跳的右眼,是有灾祸预兆?
说来也确实,龙家安分?了?好一阵子了?。
就连她前不久刚开的物流公司,把龙家最后那点码头优势给占了?后,一直没迎来龙家的反击,这?有些反常。
搞物流是势在必行,配套的设备。
不过是顺道把龙家有的资源拢一拢并一并,划分?到了首善名下。比龙家在背地里暗戳戳使手段笼络商行搞价格战可光明磊落多。
这?么一算,沈南瑗对付龙家。这?也打了?快小半年的拉锯战了?。
而今天是首善名下NY设计师第一次办秀场。
是沈南瑗的团队打造,也是这段时日同步进行的大项目,请来当红的影星,还有一些广告模特,穿上NY设计的衣服进行走秀表演。
另一头的鹿家,匡珍珠早早就起了,在镜子前好好捯饬了?一番,自是要给自家妹妹撑个场面的。
她虽没有掺和首善,泷城那也撒手不管了,如?今抱着美人哥哥,还要学习打理鹿家,本来就分?身乏术,但却是实实?在在想看沈南瑗能走多远,甚至愿意倾力相助,助她走得更高,路更宽广,比她自己做的还要开心。
鹿鹤峤从昨儿个就听她念叨起,不能迟,不能跌份,叨叨咕咕了?好久,眼睛里像是有星辰般让他着迷,最后,还是身体力行地让她没工夫想这事儿折腾累了?才?睡过去。
这?一大早醒的,就去院里打了?套拳法,正是精神?。
孰料,回去换衣服的半道碰到了一人。
“大哥,大哥好久没帮我?指导文章了?。”鹿静雯定定看着他,像是要看出什么端倪似的,“还是她缠着你,让你连这?点功夫都没有了?。”
“她是你嫂子,你该用敬语。”鹿鹤峤无甚表情,语气却是严厉。
鹿静雯闻言抿住了?嘴角,并不知声。
鹿鹤峤的目光如?同审视落在了鹿静雯身上,良久叹了口气,“珍珠心地良善,看着高冷难相处,实?则最是护短和体己。她不会为这点小事同自己的小姑子吃醋,你也大可放心。只是我这?当大哥的,良师益友,能教的尽于此,你早已能独当一面,未必需要我?的教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