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医告退后不久,床上的女子眉头轻皱,睫毛轻颤,随后倏地睁开了眼睛,
“小姐醒了!”一直注意着林芯的晓枫出声喊道。
于氏回过神来,立刻俯身靠向林芯,放低声音柔声道:“芯芯,怎么样,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林芯怔怔地看着眼前眼角多了两条皱纹的于氏,心中仿佛有了定论一般,最终陌生的恐惧弥漫了内心,她一瘪嘴哭了出声:“娘亲……”
林芯确定了,这好像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到了五年后。
“娘,我好像忘了好多事情,这五年的事情都不记得了……”林芯红着眼眶,一脸无助地望向于氏,仿佛不知道怎么办了。
于氏孕有一子一女,孩子出生后,她就把全部精力投放到了孩子身上,孩子们也全然信赖她。如今看着女儿无助的小眼神,心中甚是心疼,虽然还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对着女儿温声哄道:“芯芯,不急,慢慢跟娘说,没事儿的。”
“我记得午睡前我还是十三岁,结果午睡醒来后就变成了十八岁,我是不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住了?晓枫还说,我和,我和那个讨厌鬼成亲了,是真的吗?”林芯眨着水润润的眼睛,认真地看向于氏,等待着一个回答。
于氏看着女儿水润的看着自己的眼神,哭笑不得地伸出手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温柔笑道:“什么妖魔鬼怪啊,世上哪里有那些东西,让你少看一些画本你不听。而且娘亲怎么可能把你嫁给不喜欢的人,当初,是你求着我说要嫁给他的。”
林芯委屈地皱了皱鼻子,弱声质疑道:“我才不会……”
轻轻地伸出手臂把林芯揽在怀里,于氏低头看向林芯:“府医说你可能是撞到了头,暂时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别急,慢慢跟娘说,你都忘了什么,有娘在呢……”
“嗯……”林芯在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放松下来,纠结着翻着自己被扰乱的记忆。
……
下午林芯昏倒的时候,于氏就将此事派人一一告诉了林家众人,临到黄昏,林家父子匆匆返还林府。
林父林养德,如今官任正二品礼部侍郎,本是已过不惑之年,却还是看不出半点老相,谁人见了他,都得感叹一句这当年名绝京城的谢家独子还是风采依旧,时间未在他身上刻下印记,只给他添了时间沉淀下的成熟的魅力。
这么些年来,官场沉浮,见过很多风风雨雨,他还是始终保持着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近几年升任礼部侍郎,行事更是规规矩矩,不结党、不营私,深得当今圣上宠信。
林家长子林睿,比林芯大了五岁,温文尔雅,学富五车。他当年科举入仕,一举中了探花之名,当年身带大红花跨街□□,不知多少闺中少女引以为梦中情人。只可惜他早已有婚约在身,虽然因种种原因,到现在也没有成亲。
如今他任翰林院正五品侍书郎,兼任国子监讲师,已然可以独当一面,通身气质,真是应了那句:满腹诗书气自华。
此二人通通有职务在身,得到林夫人传去的消息时,皆是快速把工作处理完,就赶忙赶回家看他们出事了的女儿、妹妹,眼下二人皆是满眼担忧,围坐在林芯跟前,一通嘘寒问暖。林芯则乖巧地坐在床中央,认真地听着父亲、哥哥的叮嘱。
待林氏解释了一番府医诊断的话,两人皆是听其嘱托,未有多言,只是关心了一下林芯眼下的心理状态,又好一通安慰才肯罢休。
最后,林养德看向林芯,沉声说道:“如今出了此事,芯儿还是告知一下你的祖父,好让他保佑你平安度过此番。”
不久,林芯就来到了摆放林家列祖列宗的祠堂,见过林府最后一位亲人,她最仰慕、也最信赖的祖父。
林家众人与她一同叩首祭拜了一番先祖灵位,就留了林芯一人,让她独自与祖父相处一会儿。
林家祖父母膝下不只有林父养德一子,还有一位千金,也就是林芯的姑姑,林兰。林兰生而体弱,林家祖父祖母多加宠爱,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小女儿长命百岁,一辈子平安喜乐。
好不容易护到了她十四五岁,却因皇权更替,新帝要平衡朝廷,因着林兰是京城四家中林家独女,被新帝下旨纳入后宫,位列四妃之一的兰妃。
一入宫门深似海,兰妃入宫不久,就有了身孕,可谁知深秋时节,不幸失足落水小产,人也因为血崩而去。自此,林家祖母伤心欲绝,很快便撒手人寰。林家祖父也伤痛万分,退休回家,不问国事。
幸得不久之后林芯出生,娇憨可爱,被林家父母放在祖父身边养着,老爷子便将一腔真情全部给了她,这才提起了几分生活的希望。
林芯从出生到十三岁,跟祖父呆在一起的时间也是最多。而林家祖父当年在朝中时便是名闻天下的丹青妙手,一字一画皆有读书人千金求之。
林芯则像是上天专门派来的救赎,不仅天生亲近自然,对绘画上更是有极高的天赋。当年林芯百岁宴上抓周,抓到的便是一支丹青狼毫,和那一卷名家残卷《南山图》。
由此林家祖父更是将她当作传人,对她倾囊相授,十三岁的稚龄,她在书画上的造诣,就已令众家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