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悠原本随意搁在侧边的右手凭直觉摸索着挪到顾屿江的手背上。
手心很快有碰触到熟悉的触感,隐约觉着是靳安掌心的触感,然而又不全是。靳安先?前在部队里强训过几年,掌心里的老茧糙砺感远胜她此时碰触到的手感。
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从未有过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犹如久未谋面的故人?,将她心头的不安渐渐抚平下去。
一?定?是靳安回来看?她了。
他离开她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入她的梦。
他一?定?是放下不下她才回来看?她。
而她只?是烧糊涂了,心神恍惚间?才会努力想?去分辨靳安掌心的温度。
程悠脑海里迷迷糊糊中冒出这个念头,也许是术后?身体虚弱也许是别的原因,程悠鲜少会这样脆弱,即便是在梦境中,她也清楚的知晓着自己鼻翼发酸起?来。
要是靳安在,肯定?不会让她一?个人?面对这些病痛体弱的。
顾屿江本来只?是想?探下她额头的温度,没想?到程悠忽然抬手放了上来,他迟滞了数秒后?才想?着抽手回来,掌心已然碰触到一?片湿热,滚烫如荼,近乎要灼到他的手心。
而程悠还没有醒来。
术后?虚弱,加上还有点发烧迹象,渴睡或者是入了梦魇也正常。
看?她这样子,估计从医院里出来后?就直接来这里了,晚饭肯定?也没吃,等她再?睡上一?觉状态应该会好一?点。顾屿江想?到这里,在房间?里兜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食材。
显然这个出租屋平时并不开火。
也不知道她这一?觉会睡多久。
顾屿江看?了眼程悠因为发烧潮.红起?来的面颊,想?想?还是起?不了身离开。而他这几天没有及时弄手上的论?文,本来想?着晚上在家里把?论?文定?稿的,在这里他根本没办法做他自己的事情。
消防队里几乎都是男的,估计她是觉得不方便才一?个人?跑到这边出租屋里躺着。
心倒是够大的,不晓得手术后?右手不能?使力,做手术也不和家人?吭一?声。
而程浩又要明天才回来。
顾屿江略一?思索,还是轻轻碰触了下程悠。
而她毫无反应,依旧昏睡。也许是麻药的后?劲还有一?点,短时期内还是容易使人?渴睡的。
他在房间?里干等了一?会,干脆直接俯身下来小心翼翼地把?程悠打横抱起?。
她还是昏沉沉地没有醒过来。
顾屿江开车回到他自己那边,把?她打横抱到次卧的大床上,她都没有醒来。
顾屿江安置好程悠后?,打开冰箱看?了下,他平时鲜少开火,最近的一?次还是陈淮和林简过来才在家里烧了一?次。顾屿江关上冰箱,在手机上点了最近生鲜店的单子。
不到半小时配送员就送过来了,食材还算新鲜。顾屿江动作利索地处理好食材放进锅里煲汤,之后?就回书房忙他自己的事情了。
顾屿江关了电脑后?已经快近晚上十二点了。
他又去次卧里看?了眼程悠,没想?到她还没有醒来,不过脸色相比先?前的潮.红已经褪了下去。
顾屿江重新伸手去探程悠的额头,烧也退了。
他刚准备抽手回去,程悠忽然抬手按住他,嘟囔不清地开口?,“别走——”顾屿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眉梢微蹙,不知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僵在那里,鬼迷心窍地如她所?愿,没有抽手回来。
程悠这会本来被尿意憋的快醒过来,觉得似曾相识的手心又伸了过来,她知道自己一?醒过来,那点奢侈的熟悉感就会烟消云散。
仗着梦境,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去思念靳安。
她情愿自己不要醒过来。
可是随着对方掌心的温度继续传过来,她甚至连男人?指腹上隐隐绰绰的糙砺感和掌心纹络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干燥且温暖。
靳安去世后?,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真切的感受到他的存在。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想?好好再?看?一?眼靳安。
靳安离开她这么久了,她甚至连靳安的样子都快要想?不起?来。
这个事实,不是不让她心慌。
程悠犹疑着睁眼,她这样从下往上看?,一?时之间?还没辨认出坐在床头边的人?。
反倒是顾屿江忽然察觉到她睁眼醒了过来,瞬间?收手回去,顺便起?身。
“顾、顾屿江?”下一?秒,程悠惊讶的快掉了下巴,脸上不无失望,不过随即就已经神色如常,“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她认出这里是几天前刚睡过的房间?。
“你弟担心你生病了打我电话,他要明天才能?回来,我在他楼道上电表箱里拿的备用钥匙。”顾屿江言简意赅解释起?来。
程悠没想?到程浩居然会兴师动众地把?顾屿江喊过去,她有点后?悔打程浩那通电话了,不过眼前都已经在他的房间?里了,她不太自然地开口?,“谢谢了——”
“我去看?下汤煲的怎么样了,先?吃饭吧。”顾屿江下班后?忙到现在,他这会才察觉到已经饿地饥肠辘辘。
他正准备走开,余光里留意到程悠似乎挣扎着想?要翻坐起?来。
“要坐起?来么?”
“嗯,我想?去下洗手间?——”程悠低声应了一?句,先?前挂了几瓶盐水下去,这会小腹憋的像是随时都会尿崩似的,而身体的右半侧像是废掉了似的,起?个身都难如登天。
好在顾屿江没有等她说到下半句,已经俯身下来,右手掌心从她背后?垫过去,略一?用力就把?她扶坐起?来了。
他正准备松手,程悠整个人?明显哆嗦了下。
顾屿江看?得一?愣。
“那个——我有点急——”程悠嗫嚅着解释了一?句,低头下去,无端端害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