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露出一抹苦笑,这些年到底是宠坏了他,才让他的性子骄狂至此,他只想到太华是裴家女,怎得就想想她还是卫皇后的外甥女,是德宗大长公主的外孙女,这三重身份已造就了她的凤命。
“作孽啊!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越大越不知事了,他也不想想莫说只让蓉娘做个太孙良娣,便是太孙良媛他舅舅还能偏帮了旁人去?裴家又与他有何干系,莫说晋安,便是德宗大长公主又舍得让太华受天大的委屈,真当如今还是他父亲在世那时不成。”
白嬷嬷见太子妃气得不轻,忙道:“您也莫要气恼,太孙也是一时想不开,老奴多一句嘴,太华县主那骄横的性子,也难怪太孙与她相处不来,您也是看着太华县主长大的,她那嚣张跋扈的劲头莫说是太孙了,就是寻常人家的儿郎也是受不得的。”
“他相处不来,受不得委屈,可有的是人想要受这份委屈。”太子妃嘴角微扯,嘲讽一笑,嘴上在是抱怨,说到底总归还是要为自己儿子铺好前路:“蓉娘的心大了,一会你亲自去一趟母亲那里,和她分说个明白,这太孙妃的位置不是蓉娘可以宵想的,若是大哥舍不得委屈蓉娘,就趁早为她寻个好人家,我这做姑母的到时候少不得为她添妆。”
白嬷嬷微微一怔,没想到太子妃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迟疑了一下,才道:“这话说出去总是要伤了情分的。”
“伤了情分也比招进一个搅家精要好,这府里折腾不起,也容不下蓉娘的野心,她若是自己想不明白,便是日后进了府太华也容不得她,德宗大长公主一手教养出来的又岂是好相与的。”太子妃冷声说道,又想着裴家那总是要有人走上一遭的,眉头不由一皱,眼底闪过一抹厌恶之色,吩咐道:“让大郎去沛国公府走一趟,该带的东西你着人打点一下,莫要出了岔子。”
太子妃口中的“大郎”为一舞姬所出,当年先太子在宁川王府中一夜风流,本也没想着纳进府里,不想这舞姬却是有福的,竟因此怀了身子,宁川王得知后也拿不准她肚子里怀的种太子要不要留下,原想着去寻太子拿个主意,不料这舞姬却是个有主意的,她知太子府并无子嗣,莫说她是否会一举得男,只凭着她身怀六甲必为太子妃的眼中钉,母子性命堪忧,故而趁着看管的人一时不察,连夜逃了出去,这一躲就是八年,直到她病重才携子求到宁川王府,盼着太子能认下儿子,庇护一二,偏生这位“大郎”生母出身卑微不说,他早年在民间生活的经历也让自己的身份很是不清不白,加之幼时在市井长大,行为举止与皇室格格不入,又是个暴戾的性子,这些年来招猫逗狗可谓是在京里出了名的,太子在世时对于这个长子也颇为不喜,便就求了今上给他封了爵,让他早早搬出府去,过他自己的日子,也免得留在身边碍眼。
长乐郡王的府邸与皇太孙府相隔不过一条街,白嬷嬷打点妥当后便登门传话,严之涣彼时正把一柄大刀舞的虎虎生威,得知太子妃派了人来也没多加理会,只把这一套招式耍完才披了大袖翩翩的衫子在身上,大冷的天,胸膛就这般半礻果,随意的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转而露出一个戏谑的笑容:“嬷嬷可是稀客,怎么今日有空来我这郡王府了。”
白嬷嬷眉头微皱,似乎对于眼前这一幕颇有些看不惯,只沉声道:“太华县主从宫里出来时被人冲撞了,原是该太孙殿下前去一探,可不巧殿下为太子妃祈福尚未归府,故而太子妃嘱咐郡王去沛国公府走上一遭。”
严之涣先是一怔,随后便调笑道:“是哪个朝天借了胆的家伙敢冲撞了太华县主,德宗大长公主知晓了可不得要了他的小命去。”
白嬷嬷面色微变,勉强一笑道:“是王家四郎。”
严之涣眉头一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来,语气中颇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这可真不巧了,就是不知道太华县主现下如何了,她气性惯来是大的,若是不依不饶起来王四郎也讨不了好去。”
白嬷嬷嘴角一扯:“就是不晓得太华县主的状况,太子妃才叫郡王前去一探。”
严之涣心里“咯噔”一声,面上却是未露声色,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这话可怎么说的,莫不是伤的重了?怎么才回京就糟了这样的祸事,也不晓得伤没伤到容貌,若是真伤了那花容月貌岂不可惜。”
白妈妈眉头一皱,沉声道:“郡王这话在府里说说也就罢了,若是在外面胡言乱语传到德宗大长公主耳中,她老人家追究起来便是太子妃也保不住您。”
严之涣嘴角一撇,很是有些不以为然,只敷衍道:“嬷嬷的话我记下了,若是母妃没有其它吩咐我这就去沛国公府了。”
“别的嘱咐倒也没有,只是太子妃吩咐了,让您谨言慎行。”白妈妈淡声说道,不管是语态还是神情却没有一个奴才应有的恭谨。
严之涣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好半响才轻哼一声,一甩衣袖,朝白嬷嬷身后捧着重礼的奴才高声道:“都跟我去沛国公府走一遭,给太华县主探病去。”
白妈妈眉头紧锁,不由自主的摇了摇头,转念又想,若不是长乐郡王是这般性子,却也未必能活到今日,这想法仅在脑海中打了个转,便回去给太子妃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