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蓁看着她的尸体停在了兴庆宫,看着她外祖母强撑着身子骨封宫,一边为她寻找真凶,看着严之?涣一身风霜而来,那?双眼赤红的吓人,裴蓁本能的出声呵斥他,想问他干什么,却见他满身煞气的扑向了玉棺,抱起自己已经僵硬,散发出难闻味道的尸体,似疯了一般任人怎么劝说都不松手。
裴蓁怔怔的看着严之?涣,她以?为他定然是恨透了她的,毕竟他那?样的没有规矩,又放肆,不知受过多少次自己的冷言冷语,可他却哭了,似因为她的死?裴蓁不能确定,也不认为两?人之?间有这样的情?意。
裴蓁看着幼帝被?一杯毒酒鸠杀,看着严之?涣登基为帝,她成了一缕孤魂游荡在皇宫之?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起初她觉得自己要?疯了,这样死而不能解脱的日子不知何时是个头,宫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到最后?连个熟悉的人也只?有严之?涣这么一个,她整日无事?便跟在他身边,偶尔听他自言自语,念及自己的名字,每年她的生日与忌辰,他必然都要?大醉一场,起初她还觉得不屑一顾,渐渐的,发现有这么一个人惦记着自己,却是人生中一件幸事?。
她见早朝时不知多少次朝臣劝他立后?,劝他广纳后?宫,她撇着嘴,骂了一声多管闲事?,见严之?涣暴怒的把那?官员骂的狗血淋头,又抚掌娇笑,甚是得意的拿眼睨着那?官员,骂他活该。
日子长了,见严之?涣始终一个人,她便觉得他有些可怜,孤寂是最可怕的,再?有朝臣劝他立后?的时候,裴蓁也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等他驳了那?些官员的谏言后?,裴蓁又抿着嘴笑了起来,既娇纵又得意。
严之?涣四十?岁那?年,差点死在战场上,凯旋而归后?,裴蓁见他身上布满了伤口,小嘴便撅了起来,飘他耳边念叨着;“做了这么多年皇帝,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都不明白。”说完,见严之?涣没有反应,不禁有些怄气,她自然知道他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的,不过也不妨碍她恼他一回,一转身,又飘出了大殿。
严之?涣从战场上回来,命人修筑地宫,开始大肆收刮奇珍异宝,裴蓁见状,一撇嘴道:“才做了皇帝几年便不学好了,这启圣早晚败在你的手上。”
裴蓁最喜漂亮东西?,见他收来的物件一样赛过一样漂亮,珠翠首饰样样都得她心?,只?可惜她却再?也戴不了,免不得又生了一肚子的气,心?里暗骂,也不知是给哪个小狐狸精备下的,她越想越气,抹起了眼泪来,可却再?也没有人能哄她破涕为笑了。
裴蓁瞧着严之?涣送走了外祖母,没过几年又送走了母亲,之?后?又是姨母,三人都走的风风光光,裴蓁觉得这一辈子再?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了,索性日日都跟在严之?涣身边,想着他帮自己尽了孝,那?自己便守着他,送他走完这一生,没准他前脚一死,后?脚两?人还能见上一面,她也与他道个谢。
地宫立时二?十?年修筑完毕,大批的奇珍异宝都被?送入了地宫中,裴蓁轻轻一哼,当真是个财迷。
裴蓁见他寻来了赵勇,裴蓁是知道这人的,当年跟在严之?涣身边的侍卫,如今已是赵都督了,听严之?涣吩咐他开皇陵,挖出自己的遗孤,裴蓁当即就怒了,感情?他一直记得自己对他的坏呢!如今岁数大了,便想要?报复回去,让她死都不得安生。
裴蓁气的狠了,便挥着爪子去挠他,也不管自己压根就碰不到他分毫,上前就是劈头盖脸的用爪子乱挥,之?后?气哼哼的拿眼睨着他,骂道:“坏胚子,坏胚子。”
过了几日,夜里严之?涣突然起了身,裴蓁如今是不用睡觉的,见他行径鬼鬼祟祟,便跟了上去,一路飘着,跟出了皇宫,跟上了马车,见严之?涣下了马车,她也跟了下去,瞧着他来的地方?,便泛起了嘀咕。
等进了去,裴蓁当真是打?开眼界,琢磨着,莫不是严之?涣这厮见自己也没个后?,便把大明宫搬到了地宫,想什么也不给下一任帝王留下,裴蓁正笑着,就见严之?涣朝着一玉棺走了过去,她瞧着还有那?么些眼熟,等跟过去一瞧,便愣了,那?分明是她的玉棺,里面已成枯骨的可不正是她自己。
裴蓁惊疑的望着严之?涣,就听他说起了自己,说她生前便是金尊玉贵的养大,这样才不算委屈了她,又听他说,生虽不能同衾,死能同椁却也是一件幸事?。
裴蓁因这话红了眼睛,嘴唇微微阖动,最后?似嫌弃一般的说道:“谁要?和你一个老头子同椁,不要?脸。”说完,背过身去,抹了抹眼泪,没一会,又凑到了严之?涣身边,嘟囔道:“罢了,这一生终是我欠了你的,谁知道还有没有来世,我可不愿意欠了你的,便允你与我共享一椁吧!”
严之?涣六十?五岁那?年死在了战场上,那?一天天空湛蓝,万里无云,裴蓁一直都跟在他身边,见他双目睁着,眼底带着血色,她眨了眨眼,眼睛发酸,最后?像一个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来,这世上最后?一个惦记她的人也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2到3个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