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吓到的小树里哽咽出声,“我不会死的。我只是摔了一跤,膝盖出血了,我只是想要抱抱,抱抱我,我也许就不痛了。”
“你是谁呢?”关心备至的纱织在十年前显得异常有些刻薄,“不是吓唬你,说不定等你血流干了,我就会把你的灵魂收走。”
“那我是不是要下地狱?”
小树里哭得更大声了。
也许是她的愈发响亮的哭声吸引到了在前院的大人们,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堆夫妇跑过来把小树里偎在怀里,轻言细语地哄着。
妻子宛如哄小孩睡觉一般,节奏地拍拍小树里的后背,温声道:“这是怎么了呢?树里酱为什么会跌倒呢?”
小孩子思维与大人不同,如此情况下更是混乱。也许小树里只是想与她告状,小手晃晃直指纱织的方向,抽噎道:“她……她不哄哄我……”
“她?”丈夫望过去,“这没有人啊。”
“真是小可怜,是不是摔得太痛了?”妻子抱起小树里走回家中,丈夫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妈妈来保护树里,爸爸也来,今天我们是树里的保镖哦。”
丈夫跟着“虚张声势”挥舞着拳头,:“是后院有些小石头把你绊倒了吧?等哥哥放学我们就把它们全部挖掉!”
幸福和谐的一家三口回家了,只能被小孩看到的纱织依然站在绿植后。
为什么……
我的妈妈,不是纱织吗?
——
我只觉得一阵恍惚,回过神来已经被咒灵饱了个满怀。
也许是她给我的感觉,与那段年幼记忆里的纱织很像吧,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无法触碰。我莫名放弃了所有的思绪,只是在她怀里默默流着眼泪,眼前都是漆黑的颜色,却仿佛被云朵放进摇篮。
“神山!神山树里!”
耳边是虎杖悠仁拼命呼唤我的声音,我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整个人都被一种惰性填满。
昏昏……欲睡。
但又有一道惊雷。
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我从未听过,然而也正是他的到来,使得咒灵突然消失了。
我被虎杖悠仁接住,整个人埋入他的怀中。
他的声音从胸腔震出,我听见他喊:“五条老师!!”
什么嘛……是五条悟啊。
五条悟的声音也凑近来,“噢噢,小八这是怎么了啊?很奇怪哟。”
我勉强找回力气,眼睛睁开一条缝:“……也许是我太累了吧,今天。”
“好想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好想见到纱织。
我也不能肯定那样的记忆就是真实的,万一是咒灵的术式呢?但是记忆中纱织冷漠而陌生的态度施与我极度的不安。
以前常常想着纱织要是有自己的朋友就更好了,但是谁知道是谁依赖谁呢?
也许是我,更离不开她。
“拜托你们,”我恳求道,“我能不能先回家?我——”
“那虎杖你就先送她回去吧,伊地知的车就在外面,”五条悟说,“我先在这里等杰他过来,到时候再联系。”
他拍拍我的头,“小可怜,今天辛苦你了。”
我回想起那个记忆里陌生又熟悉的女人,也叫我“小可怜”。
回程时靠在椅背昏昏沉沉,越是接近目的地,我心中越是惴惴不安。
虎杖悠仁问我:“神山,你身上的伤怎么办?阿姨看见了的话会担心吧?”
“就说是从楼梯上摔下来就好了,你刚好路过之类的。”我埋着头。
这种谎言一旦开始就无法停下,最后就会变成莫比乌斯环一般循环。我不知在这件事上撒了多少蹩脚的谎,本来本意是不想让纱织担心,但现在看来也许她心中早有预感,只是憋着不说而已。
叫我起床的纱织。
会笑着说我是个小猪的纱织。
在昏黄路灯下等我回家的纱织。
我的脑海里充斥着不同的纱织,但无一例外的是她都是爱我的。我极力想要把这样美好的她与小时那般陌生的她分开区别,甚至是想把后者挤出脑海之外。
可惜,越是这般就越是记忆犹新。
“那、那个,神山同学,我们到了。”
伊地知先生打断我的思绪,我浑浑噩噩地打开车门走下来,虎杖悠仁像是害怕我摔倒,紧张地跟在后面。
他说:“我和你一起进去的话,没关系吗?”
“没关系,”背包已经丢弃在下水道了,我只是找出了钥匙拿在手上。一边开门,一边回答他,“一般我妈妈会坐在客厅,进门就能看见。”
我低头推开门,趁着白日的天光冲进屋内,我对虎杖悠仁介绍说:“虎杖同学,这是我妈妈,叫做纱织……”
比我还快的是虎杖悠仁的动作,他又把我塞进身后,甚至握起拳头,对着客厅戒备道:“你是谁?!神山,快逃!”
搞什么。
那是我妈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