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事不如人愿,大学毕业这么久,除了打过几个月实习工和零散的小工,他都没有找到过一份正式的工作。凭着他博士生的学历找个工作事不难的,难就难在这个竞争比打仗还激烈的社会里,既没有后台,为人也内向、木讷,空有一肚子知识,却连个专科毕业生都不如。
从小学、初中、高中,身边从来没有过一个真正的好朋友、好兄弟。到了大学里认识了初恋女友纪雪云,还高兴地以为他的春天到来了,多年的寂寞终于等到了回报,可直到后来才知道事实与他的想象相反得简直可笑,就连一向温柔单纯地女友纪雪云都受不了他的懦弱退缩,选择了能给她电视般刺激生活的小混混。满心欢喜终于有机会找到正式的工作,却在偶然间得知自己只是陪太子读书,不过是人家布的一局棋里的炮灰棋子。
鲁迅说真正的勇士勇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他却觉得直面惨淡人生的并不只有真正的勇士,还有像他一样永远都成不了真正勇士的倒霉蛋。
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很多,就连周牧都惊异于自己原来能一次性说出那么多话来。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许多在平时生活中说不出来的话,身处于这个情境,面对眼前这个人,就一股脑地全说出来了,就像是一个频临破裂的玻璃瓶,找到了倾泻口,就把内心中积压的浑浊、污秽全倒出来了。说的过程中时而自嘲地笑,时而红了眼眶,时而眉飞色舞,时而低眉思索,所幸天色掩盖了所有的表情,让他可以在这里自由挥洒。
身边的少年今晚格外安静,安坐在周牧的身边,静静聆听着他醉酒般断断续续的话,听着这男人一整夜的自我调侃,那自嘲地话语在他口中仿佛是在嘲笑一个没时没运、又呆又傻的笨蛋。这些他自以为的黑色幽默没有自嘲到自己,却触动了身边这个人的心,他有感觉到,男孩安宁而专注的眼神注视了自己一夜。
直到黑夜渐渐退去,天边慢慢露出鱼肚白,光线开始明朗起来,先是看到眼前的锁链和石柱露出隐隐的框架,再一步步地,手和脚的影子也开始显露出来。对方的脸的轮廓、五官,然后是表情都渐渐清楚了,这时候,周牧才注意到,身边的少年脸上的表情是严肃的,没有像他想象的一样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唇线抿得紧紧地,脸上不带一丝轻松地神情,就像一张绷紧的弓。
周牧轻轻一笑:“怎么了?表情那么严肃做什么?被我的故事感动啦?”
萧凛闻言表情不见任何的松动,直视着周牧有些紧张略略闪躲的眼睛,过了许久,少年提出了一个奇特的要求:
“老师,我可以抱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