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的事情都可以靠想办法决绝,但是唯有这件事情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办法来的,甚至连想办法的精力都没有,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每天都像植物人一样只是昏睡着,清醒的时间少之又少,周牧怀疑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都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植物人的。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流逝,估算着何旭与萧凛正面交锋的时间越来越临近,周牧的心中就愈发焦急、难耐,他不希望萧凛来救他,但是同时他也很了解少年的个性,他真的不想要看到少年为了他而受伤的样子。。。
直到有一天,周牧从昏睡从醒来后第一时间说了一句话:
“阿宇,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杨靖宇难得听到他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不是恳求,而是淡淡地叙事事实似地,平静地吓人。
“什么帮?你说吧。”
“明天他们再来送饭的时候你可不可以把你的汤匙借给我?”
“好。。。”
不知道他意欲何为,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对现在的杨靖宇而言,就连求知欲都是奢望的。
第二天又有保镖进来送了饭之后杨靖宇将汤碗里的一只塑料汤匙扔给了周牧,随后又躺下去继续睡。
周牧的伙食很随便,一只面包、一碗稀饭什么的有得吃就已经很客气了。给杨靖宇准备的食物却是十分考究的,是专门请来的营养师制定出来给类似于长期痼疾在身、卧床静养的病人吃的饮食,每天的蔬菜、肉类、汤等都经过细细搭配,就连分量多少都分配得十分均匀,托盘和餐具都是特制的,边缘光滑、无棱角,且材质清一色都是有机塑料,无毒,为的就是防止杨靖宇有任何自杀的机会。
何旭是多想了,杨靖宇倒是不会自杀,只是他从来不吃饭,无论菜色做得多精致、美味,他都视若不见似地,看都不看一眼,倒头就睡。原本何旭常来的时候还可以每天打了药剂之后强迫哺喂他吃下,他离开之前曾郑重嘱咐过几名保镖务必要在亲眼看到他把饭吃下去之后才能走,必要时候必须强迫他吃下。但是一则保镖疏懒,再则杨靖宇之事何旭并未对任何人提起,无缘无故便叫他们来守这地下室本就心里不平衡,再加之杨靖宇、周牧等天天注射药,手无缚鸡之力,心下对他们又是看轻,自然就做不到如此细心了,往往都是放下托盘不吭一声就走,等到傍晚的时候再来拿一动未动的餐盘拿出去倒掉、清洗消毒过之后装上下一顿丰盛的菜肴,再送过来。
周牧自从得了这塑料汤匙就抓紧每顿饭间隙有限的几个小时不停地把汤匙柄在水泥地面上磨呀磨,全部的力气与精力都用在做着一项工作。每天清醒的时间很有限,又要争分夺秒在来收碗碟之前把汤匙扔回给杨靖宇放回原来的地方,又得思忖着别把边磨得太薄以免保镖发现生疑心。所幸保镖都是粗人,没这份细心发现,等到磨过了几次,边缘磨出一道较糙的小齿之后,周牧这才满意地笑了。
拿起汤匙用力在自己的左手手掌心那里割下一道深深的口子,忍着痛把汤匙上的血迹擦净了,扔回给杨靖宇,随后就体力不支地倒在地上,努力集中自己的全部心神,靠着手掌心里刺刺的痛感刺激,来挺过一波又一波的意识模糊。
药打多了,人会产生依赖性的。现在是精神与□□上进行的艰苦作战,精神被控制住了,就得靠□□上的疼痛来刺激,周牧得试着让自己产生对药物的抗体,让自己的身体与精神的意识剥离开来,不受药物的控制。
这个过程很辛苦,又要忍受伤口传来的剧烈痛感,又要靠着精神力抵御住一阵又一阵的精神昏聩,一波比一波难忍,一阵比一阵痛苦,强行扭转理智与本能的艰难感受让他往往在痛苦作战好几个小时之后汗透重衣,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整个人浑身上下像从水里捞过一遍,只剩下靠在铁皮墙上不住喘气的力气。
杨靖宇看着不忍,问他道:
“你这又是何苦?你看你还有力气吗?”
周牧却仍是勉强露出一个宽慰的笑来,虚弱地说着不成连贯的语句:
“当然。。。我力气可大着呢,我还能唱歌。。。不信。。。我唱给你听。。。阳光总在。。。风雨后。。。乌云上有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