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中,最不缺是是非非,传最快的也是流言蜚语。
班婕妤衣衫不整,妖妖艳艳进了皇帝寝宫,又一件不落地被撵出了皇帝寝宫,便似疯长的草,不到一日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众人百思不解,班婕妤那容貌身段在宫中能排进前几,加之浑身一股勾勾缠缠的妖媚劲儿,女人看了都有点把持不住,更不提性好渔色的男人了。
不过,若这男人是喜好无常,不能以常理论之的天子,那就另当别论了。
据闻,班婕妤失宠,仅是因为当夜穿了件让皇帝不喜的大红肚兜。
良妃闻言,在惠太妃那里碰了壁还折了一枚亲信的糟糕心情终于有所好转,红唇微嘟,吹着指甲上新涂的豆蔻,话里止不住的嘲讽。
“一股艳俗狐媚味儿,也就市井小民吃她那套,圣上金尊玉贵的身子,岂是她能玷污的。”
“就是,艳俗玩意儿,给姐姐提鞋都不配。”刘顺仪一如既往地溜须拍马。
“滚,你也不是个什么好玩意儿,该发声的时候,躲得比谁都快,如嫔都比你有骨气。”
良妃一脚踢了过去,刘顺仪不敢躲了,硬生生受了这一脚,忍着泪道:“姐姐也知惠太妃的脾性,这宫里皇上排第一,她便是第二,那时候人正在气头上,我若掺和进来,无疑是火上浇油,倒不如快快认错,还能消减太妃的怒意。”
说起这位商户出身的太妃,起初也是没人瞧得上,可谁让人有本事,先帝最后十来年的光景,愣是独自霸占了去,椒房独宠,无人能出其右,先帝临终前甚至特意为惠太妃拟了份遗诏,护她后半生周全。
不说她们这些小妃子,就连万万人之上的天子,也不能轻易动太妃。
刘顺仪瞧着良妃脸色,小心翼翼转移火力:“太妃极护她那个侄女,费尽心思把人塞进后宫也没成,听说那沈家女落水后病得不轻,还冲撞了皇上,皇上大怒,要把人赶出宫呢。”
良妃哼了声:“那是她们活该,老的仗着先帝遗诏,连皇上都不放在眼里,小的以为有老的就有恃无恐,小门小户,肤浅可笑。”
“姐姐说得对,您即便什么都不做,她们迟早也要被打回原形,重新变回落魄的野鸡。”
刘顺仪几句话重新将良妃哄得服服帖帖,心气儿倍顺。
几日未曾出门却依然耳听八方的惠太妃听闻班婕妤被皇帝后轻笑了一下,有点冷。
目下无尘的皇帝何止是不喜红,除了至高无上的皇权,坐拥的万里江山,这世上,怕就没他喜欢的东西。
“说来,他应当唤你一声表妹,没有我那些年的相护,何来他今日的风光。”
“那时他才多大,五六岁的稚童,半夜发起了高烧也无人管,还是我记着他生母的一份情,一早过去看他才发现的,一张小脸烧得通红,可怜见的,若是我不管,就没人管了。”
“若不是我时时在先帝那里提到他,给了他露脸的机会,他便是再有能力,再有治国之才又如何,先帝看不到他,想不到他,他又怎么可能出得了头。”
很多话,当面说不得,憋在心里久了,人也难受,沈旖这一病,仿佛打开了惠太妃的话匣子,关上了殿门,满腹的牢骚,倒豆子般不断倾诉出来。
沈旖乖乖静静坐在惠太妃身侧,听着姑母絮絮不止的唠叨,小手悄悄伸了过去,捻了一点桌上摆着的龙须酥,送到嘴边尝了尝,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又把盘子推到了惠太妃那边,像个孩子般乐于跟身边人分享美食。
惠太妃看看盘子,又看看侄女,再想到没良心的皇帝,涌上心头的不止是无力和挫败感,更有一丝淡淡的忧伤萦绕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