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这个理,许氏不知道。
她只知道,天子趟进了这?趟浑水里,他们有理也说不清了。
不止说不清,还没理。
老太太云里雾里,回了府还在自以为是地揣测圣意:“难不成,皇上是想我们另立世子?”
一句话戳到许氏心窝的痛处,可想到国公爷信里的叮嘱,没有确切的线索前,又不能贸然说开,只能压着不满的情?绪,直言道:“母亲难道就没想过,皇上是暗示咱们,放了沈氏,全一桩功德。”
听到这话,老太太明显愣住,一脸不可置信,下?意识回:“怎么可能?这?婚是皇上赐的,还能反悔不成?”
许氏笑了:“赐或放,还不是天子一句话的事,母亲那晚去到后院找孙媳妇麻烦,就没想过,皇上为何到得那么及时,难不成还真是念子游的情?。”
若真念,昨夜又怎么可能说出那番话,摆出敲打的意思。
老太太还是不信:“皇上不想,当初为何要赐。”
若是不赐,少了这?个丧门星,兴许子游就不会走得这?么早了。
若是子游尚在,休了沈氏,再娶一个高门小姐,自然最好不过,可子游不在了,沈氏不为他守着,还想另嫁不成。
许氏同婆母向来是说不通的,说多了,气到的反而是自己。
许氏也不耽搁,挑明了自己的想法,便道:“儿媳这?就给国公爷去信,请他定?夺。”
皇帝态度摆出来了,这?沈氏,卫家是无福消受了,就看到最后,她自己如何收场,卫家不可能陪她胡闹下去,明智之举就是及早脱身。
一提到儿子,老太太也没话说了,可真要放了沈旖,她又不甘,更想不明白的是皇帝为何这?般关心沈氏。
婆母一叶障目,当真是老糊涂了。许氏看得分明,皇帝后宫女人是不少,可沈氏那样的,当真没有,更何况,老话说得好,妻不如妾,妾不如偷。
天子又如何,还不是有需求有血肉的男人。
早先,她也觉得她的子游品行?高洁,淡薄情?爱,可没想,遇到了沈家女,就跟迷了心智般,一头栽了下?去。
“母亲,雷霆雨露,皆为君恩,您要三思。”能说的话,沈氏已然说尽。
千里之外的卫臻,此时已经躺在了高枕上,盖着软衾,腿上的伤口溃烂厉害,若再晚几日从水牢里出来,烂到了骨头里,整条腿都要废。
思慕雪坐到床边,捧着汤药,一手拿汤勺,稍稍吹凉,往卫臻嘴里送。
卫臻敛着俊容,望着前头的床幔,就是不看思慕雪。
思慕雪也不气不恼,把汤勺里盛的药汁又倒回碗里,手往后一伸,丫鬟接过一滴未动的汤碗走出屋,识趣地把门带上。
卫臻脾气直,毫不给思慕雪面子:“大小姐垂爱,卫某受之不起,大小姐若无心习武,卫某也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了,待过两日,卫某就辞行?。”
西南地形图,还有思家和外邦暗中往来的证据,他已经搜罗得差不多,逗留久了,风险更大。
思慕雪只当男人在与自己置气,起身给他掖被角,好脾气道:“你气性也是大,我已经跟那丫鬟道过歉了,解了她的契约,还赔了她一笔丰厚的钱财,无论嫁不嫁人,以后都是衣食无忧的。”
“有些事,做了就是做了,伤害已经造成,你又能还回她的贞节不成?”往常卫臻只觉高门大户家的小姐骄纵跋扈,而思大小姐,岂止是骄纵,简直是心狠至极。
男人油盐不进,如何说都不听,思慕雪这时也有点恼了,面上浮起一丝愠色:“那你想要如何?不如你把我贞节也毁了,给她出出气可好。”
闻言,卫臻怪异地看了女子一眼,脑海里只浮现三个字,想得美。
若只要貌美的女子都能让他心动,他也不至于年到二十才娶妻了。
“或者你想如何,你若放不下?你那妻,我把她接来,待她如亲姐。”思慕雪话里满是诚意。
卫臻沉默半晌,道:“她比你小。”
短短几个字,威力不小,直接把思慕雪噎得无语,甚至还有些恼羞成怒。
“十几岁的女娃娃,身子长好了,还是天赋异禀,你也下?得去口。”
思慕雪负气离开,门板甩得哐当响,卫臻恍若未闻,兀自陷入自己的沉思之中,稍感惆怅。
要真下?口了,他也不会这?么遗憾了。
可恨现下?诸多不便,不然,他真想捎个信给她,诉诉衷肠,他走得实在太突然,很多话都还来不及说,也不知她又是如何想的,倘若有了别的念头,他又该如何是好。
大昭律法?并没有明文规定?夫死后女子不可再嫁,顶多名?声上有损,可不在乎名?声,铁了心要离开的也不是没有。
他对沈旖,说了解,也不是很了解,她会不会离开,他拿不准。毕竟,二八芳华,女子最美的韶华,为个不在了的男人守着,卫臻想想都觉残忍。
不成,他还是得想个法?子,捎个信出去。
回到玉坤宫便缩在暖阁里冬暖的沈旖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头,想着是不是周肆那厮又在起什么坏心思了。
惠太妃瞧着满门满窗贴的福,还有喜庆的对联,都是皇帝亲笔书写,心头不免得意,对着不思进取的沈旖道:“成日里猫儿一样,只顾自个儿舒服,你啊,被你娘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