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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行欢乐事(1 / 2)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祁星阑偏过头,悄悄勾了下手指,将灵剑移了回去。

她干咳一声,向庭中人喊道:“敢问是何方道友,在此念经?”

“噔——”

“噔——”

……

那人并没有应答,双目紧闭,神色平静,嘴唇开?合间诵读着佛咒,一下下敲着木鱼。

“歪,里面那和尚,”章织锦见那人不?回答,便大声喊道,“别人在问你话?…听不到吗?”

祁星阑微微抬手,示意她停下这?种很像是反派的对阵叫喊:“我?探查过,这?人周身气息平稳和煦,并无恶意,我?们且看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院中光线骤然变亮,庭院之中突然出现许多道人形虚影,丫鬟小厮站在路两旁,还有走来走去的带刀护院,各忙各的,视祁星阑等人为无物。

是幻术?

不?对,只是普通的虚影。

那和尚敲击的木鱼声,在庭院中回荡着,实则按照某种音律,缔结出一个“片段溯回”的术法。

众人所见,即是当晚发生的场景。

三个几近于扭曲的人影,周身萦绕着森然鬼气,凭空出现在庭院之中。

一阵阴风刮过,所?有的门窗骤然关闭,三个“人”的肢体被黑色的丝线缝合,四肢活动的角度超乎人类极限,其中一个人的脑袋还是缝歪的…

他们的面部特征逐渐清晰可见。

看清这?三人长相之后,祁星阑心中大惊:“独臂鬼老、千面书生、沧海一剑?他们不是死了吗?”

这?三人,本是最初去婆娑门围杀燕逐月,却反被婆娑门中人扣下,最终不?知怎的,在狱中死去……

“是谁,将他们的尸体从婆娑门里偷出来,炼成尸偶,又投放到这里?”

单方面杀戮,毫无差别,耳边只余下凄厉的人声,是濒死的疯狂。“砰砰砰——”,老少妇孺,疯狂的捶打大门和院墙,却终究是徒劳,甚至有些挤到院墙处的人被吞没到墙体之中,此处院落如同一座坚固的吃人囚牢。

惨,太惨了。

没人能逃脱,昔日的费府,此刻沦为的魔窟,构造出一处燃烧着绝望的熔炉…

最后,院落中央只剩下三个伫立的人影。

独臂鬼老、千面书生、沧海一剑三个“人”影纠缠厮杀,如?同一窝乱斗的马蜂,霎时间,三具活尸纷纷化作鬼气、魔气、剑气,在院落中纠缠成一大团混沌的漆黑色浊气。

屋檐之上?,一个人影曲腿而坐,是个面色苍白的青年男人,双目之中毫无神采,眉宇间盘旋着一股黑色的雾,长期被病气缠绕的他身形枯瘦…

看清那人的脸,章织锦心神一震,紧紧拥着将要?被刺激到晕厥过去的俞小棉——这?他娘的,不?是那个病秧子大少爷费武吗?这?厮是把自己全家给?一锅炖了啊??

前世还以为是费家招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是以招来七杀堂三大顶尖杀手前来灭门,却没能想到是内贼…

难道这?个缠绵病榻的废物大少爷,每日将自己关在房中,竟是……

青年男人的声音从上?方幽幽传来——

“人人劝我?求功名,经纶腌臜难为听,垂死病中惊坐起,苟延残喘又一年,夜半梦中泪湿枕,惊觉天神梦中来……”

男人俯视着下方的杀场,自顾自吟唱着,脸上挂着冷笑,眼神冷漠,生命的迅速流逝并不能给他带来片刻动容,

“述仙阵,起。”

“荡荡幽魂,何去何往,惊虚奇诡,真灵落失……”

男人并不清楚的是,他所?念出的法诀,其实是一种禁术,招引彼方大能现世,而此处地底血祭,并非是为他所?用……

堆积成山的尸体中,一股股血水满溢而出…

血水在地面蔓延,活蛇般蠕动着,形成一个覆盖了整个院落的阵法,每一处血水流经的曲线,爆裂出刺目的血光。

正是血祭。

阵眼中心正是庭院的正中央,地面开裂出一道极窄的裂缝,浓郁的鬼气纠缠着魔气从裂缝中满溢而出…

原来此处恰好是与鬼界相邻的一处结界,这?番血祭在界膜处打开?一道窄窄的缝隙,极致的恶意,怨毒的目光,正透过这?道缝隙窥视人间……

费武站到血祭阵法的阵眼中心,一歪唇角露出一个充满邪性的笑?容:

“费家的废物少爷,连父亲侍妾都能压我?一头,谁能想到,也有今天?”

浊气拧成一小股,缓缓汇入他的躯体,原本形同枯槁的躯体竟然在瞬间力量充盈,干瘪的面庞缓缓鼓.胀了起来,“仙人果真说得没错,此番断情绝爱,献祭所?有血亲,我?必能一举踏入仙门…”

“我?欲登仙,法力?无边!”

男人如?同疯魔般大笑?着,声音却越来越扭曲,最终化为凄厉的惨叫——

伴随着细碎的骨节错位生长的“嘎吱”声,男人的骨骼逐渐变形,身形逐渐变化成另一人的模样。

费武万万没有料到,那位入他梦境,指点修行的“天神”,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就连他自己都是这场血祭中的一枚棋子。

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地…被端到一只“铁锅”中炖了。

名为述仙,实为招魂,男人不?过是一个“容器”,他的肉身正以极为骇人的速度重铸着……

众人还尚未看到他最终化为谁人的模样…

眼前的虚影一晃,彻底破碎。

木鱼声骤然停止,金色佛光骤然大作。

“咔嚓——”青年和尚手中的木鱼正中突然裂开?一道裂纹,敲击木鱼的木质锤从和尚手中脱出,在半空中急速旋转着,金色佛光逐渐收敛,在木质锤下形成一个咒轮。

咒轮和木质锤凌空横在和尚脸前,如?同一个指针左右转动不定的罗盘,先是指向某处方向,木质锤似乎受到影响,先是向章织锦与俞小棉的位置,左右晃动了两下,最终停到祁星阑的方位。

章织锦眼神还停在半空中虚影消失的位置,喃喃出声:“那是什么…”

“这?种禁术,之前在藏经阁底部见到过,”祁星阑转头望向燕逐月,“也不?知与之前的黑影,有没有关系?”

燕逐月微微摇头,“这?东西…我也不?知道是哪位死了那么多年的老鬼。”

佛修伸手取下木质锤,拿起已经裂开?的木鱼,转过头来,那双原本紧闭的双眼倏然睁开?,一双犹如深潭般莫测的深褐色眼眸望了过来:

“刚才那人是非此世界的大能,通过破碎虚空封印,夺舍而来,小僧也方才在推演他的方位,却被诸位打乱了方位,敢问…各位道友是何方人士?”

“为何同样有…不同于此处世界的气息?”

那双深褐色眼眸停在祁星阑身上,佛修身形一顿,露出一个招牌式笑容:“这?位道友…我们似乎是见过的…”

祁星阑眼神迷茫:?

“在下鉴霞寺弟子无尘,之前修补鬼蜮界膜裂纹时,你我?见过的,当?时你在寻找你的小师弟……”

祁星阑点点头,回想起去修补鬼蜮界膜裂纹的那段岁月,恰好是那是那时,初次与燕逐月相逢结缘,再想了想,想起当?初自己当?时误杀了一条花腹大蛇,将某位佛修的灵宠剑斩蛇头……

想必就是这位了。

“怪不得方才一见,觉得你很是眼熟,”祁星阑垂眼掩饰自己片刻的心虚,“原来是你。”

“我?记得,你当?时似乎在寻找一条灵蛇?最后可找到了?”

“找到了,”无尘点点头,“挺香的…”

祁星阑:!?

“可惜那蛇终究是与我?无缘,只是…”无尘轻咳一声,继续了刚才的话?题,双目微眯打量着祁星阑的反应,“祁道友身上为何有种…不属于此世界的气息!?”

无尘直截了当?地点破祁星阑身上的秘密,方才在回溯“费家灭门”现场时,他其实暗暗布下一个杀阵,即便对方人手众多,他手握底牌,亦毫无畏惧。

看到眼前的白衣剑修垂下头去,握紧手中的木质锤,只要有片刻的威胁,那只木质锤将瞬间形态暴涨,化为一只佛杖应战。

他想象了无数种可能,那张垂下的脸上是多么惊讶、害怕、掩饰,等祁星阑抬起头来,只怕是恼羞成怒,想要将他杀人灭口!

祁星阑垂着头,声音沉郁,万千情绪在她的声线中酝酿着:“隐藏多年…没想到竟然被你看出来了!那…”

无尘握紧手底的木质锤,手背之上?青筋暴起,随时进入应战模式…

却没有想到遇到一个写着释然,甚至眼中含着笑?意的清秀脸庞。

祁星阑对无尘轻微点头,“那简直太好了啊!”

无尘:“……”

无尘的唇角抽了抽,这?位道友…你是不是拿错了剧本?你的惊讶、害怕、掩饰、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呢?

“燕姑娘,方才这?位无尘小师傅说过的,你也听到了罢?”祁星阑转过身,拉过燕逐月的手,“我?的确不是此地的人,你要?信我…”

“我?此前并没有骗你。”

燕逐月轻微蹙眉,不?置言语。

无尘小师傅:!??是将我?当?测谎仪了吗?

发现对面的这?几位身上的确毫无恶意,无尘稍稍敛眉,握着木质锤的手逐渐放松,强制让自己镇静下来,刚才推演那名夺舍的大能所在方位时,被周围这几位不?速之客干扰,这?表明正是这三位身上存在某种干扰定位的“场”——

在座各位,都不简单。

祁星阑沉思片刻,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他招引来的,是非此世界的神魂?”

无尘点点头,“正是。”

“修界大能夺舍重生,”脑海闪过自己前世看过的许多科幻电影和小说,祁星阑自顾自推理着,

“时空因此被切片后随即重组,所?以存在许多时间锚点,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之前的时间序列也被打乱,所?以我便穿越到此处?”

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个时间节点改变,以此迭代,那么在此前的全部时间节点都会形成错位……

祁星阑轻微颔首,觉得自己说得很对——毕竟,遇事不?决,量子力?学。

众人:……能人言否?

章织锦脸色变得苍白,神色变得凝重,垂眼望着怀中半晕厥状态的少女——虽然搞不?清楚祁星阑所?说究竟是什么意思,却隐隐觉得,或许自己的重生,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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