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沙哑的老妇声音,犹如一把尖锐的长柄刀,淬人心口血。
“啊,”
贺思音惊得睁开了眼睛,捧着胸口坐了起来,袖口下滑,露出了一大截皓腕。娇小的脸上满是大汗,惨白一片,不复之前的红润。
秋琴正绾发,手里的动作被她唬得一扯,正要下跪,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秋琴,”
贺思音还未从梦魇中醒来,紧紧地拽住了秋琴的手,娇嫩的声音里带着坠地的惧意,耸着红彤彤的鼻子。
贺思音穿来已有七日了,她用了两日的时间才弄清现状,她穿到了一本书里,原身是侯府老夫人贴身嬷嬷的孙女,老夫人又因曾经请大师批过命,是个福运连连之人,念在往日的情谊才将她留在了身边。
只按书里讲述,原身也是个命不好的人儿,克死了双亲,就连身边人也没得逃过。
只原身要是惜福那就算了,还能留下一条命,偏偏还是个没有眼力见的,偷听了大师的话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作天作地,脾气娇蛮,在府里横着走。直到老夫人发现自她来以后,府中气运衰退,赶她出去,那一日,除了活着的婢女秋琴,竟无一人帮她说好话。
而原身至死都没弄清明明大师给她批的是天生好命,富贵及人,怎就偏偏克死了那么多人。她的尸体,亦是秋琴给她收的,接收了书里的剧情,贺思音的好感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来了。
秋琴的手腕被抓得一片通红,因惊吓眼眸瞪得骤圆,抱着她腰身的人儿已经轻轻颤抖了起来。秋琴抬起手,奈何惊讶,只能轻放在主子后背轻拍起来,僵硬着声音哄道:“小|姐,那都是梦,不怕不怕。”
秋琴递了一个眼神给春枝,春枝领会,立马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捧着一壶雨后花茶走了进来。
“小|姐,吃杯茶压压惊。”
见贺思音身子不抖了,春枝忙将茶水放在一旁,抽出手绢细细地擦着她额角的汗水,先前抹的胭脂也胡成了一片。
贺思音这会剧烈跳动的心口已经缓了下来,她从秋琴怀里抬起头来,卷翘的睫毛还沾着泪珠,欲滴未滴的,若雨后粉荷,经历了一场风雨,摇摇欲坠。
秋琴还记得当年嬷嬷买她回来,第一眼见到她时,贺思音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只如今在贺府里住了几年脾性上涨,连她们这些贴身的婢女都不敢轻惹了她。如今日这般依赖,已经几年未曾过了。
在秋琴和春枝的轻声安慰下,贺思音才从梦魇中回过神来。接过春枝捧着的茶水,贺思音轻啜了几口,巴掌大的小脸还是煞白煞白的,几乎在她放下茶盏的一瞬间,珍珠帘被来人一把掀开,哗啦啦地一片。春枝和秋琴无声对视了一眼,猜忌这珍珠帘没几日可能就要被扯断了。
“小姑姑,小姑姑,”
脆脆的声音响起,然后只见一个圆滚滚的胖团子如箭一般嗖地穿过了珍珠帘。
胖团子将要跑到贺思音身前时,骤地想到什么,害怕地后退了几步。
小团子的奶娘还跟在后头喊着,闺房重地,她也不敢自主主张地进来。
“小少爷,小少爷你慢点!”
贺子睿小团子一双小鹿似的眼睛亮晶晶的,肉嘟嘟的小脸跑得通红,胖胖的小短腿废了好大的劲儿才滞下脚步,他喜欢和小姑姑玩,只是小姑姑好似并不喜欢他。
“睿哥儿,你过来。”
贺思音一回身就瞧见了可怜巴巴的贺小少爷,她招了招手,心里却是想着要逗他玩玩。
胖团子有些踟蹰,半歪着脑袋,对姑姑的喜爱最终还是占据了一大半儿,他迈着小短腿几步到了贺思音身前,仰着脑袋。
贺思音眯着杏眼笑了笑,抬手在小胖团肉嘟嘟的脸蛋上捏了捏,装作一副凶凶的模样:“哼,怎么今日不怕姑姑了?不怕我将你炖了煲汤吃?”
这煲汤喝亦是有典故的,上回小胖团子跑来这边时,送给了原身几条鲤鱼,原身一转身就把它们给煲汤喝了,为此小胖团子闹腾了许久,原身凶狠地吓唬了他一把,他这才消声,但也已好几日不来她这了。
乍地一听这话,睿哥儿脸蛋有些发白,水灵灵的眸子一缩,颤抖着声音道:“姑,姑姑,我不好吃的。”
贺思音惧怕的心情看见他后好多了,咧嘴一笑,正想与他再逗弄几番,帘子再次被掀开,翠绿色一晃而过。
“小少爷,你怎地不听话又来这处了?”
绿色宫装女子声音尖锐,一番询问,话里话外夹带着刺。
睿哥儿被这声音唬得一跳,立即拽住了最近那人的衣裙,胖手上的小酒窝若隐若现。贺思音小脸顿时暗了下来,抬手按在睿哥儿肩膀上:“谁人叫你进来的?”
芷兰不情不愿地欠了欠身子,“小少爷在这,奴婢不安心。”
一语双关,话里话外摆明了猜忌贺思音怀了见不得人的心思,会使些龌|蹉的手段。贺思音不悦地冷下了小脸蛋,只听空气中又传来一言。
“下|贱|胚子生的贱|种,装什么富贵命!”
贺思音浑身一个激灵,小脸紧皱,谁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