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恩斯帝国不可能允许与波威坦帝国享有共主。路易斯一世在加冕为波威坦皇帝之后,就再也不会被接受为拜恩斯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只能说嘉丝蒂女王有很广阔的前瞻性,她将爱丁堡公爵的势力打压得很全面,同时以儆效尤。
至今都无人敢对嘉丝蒂女王提起关于她的继承人的话题——
女王默认的态度是,她会在路易斯一世未来的孩子里挑选一个孩子抱来拜恩斯的宫廷抚养,以此使得这场漫长的半萨利克法典的实践活动充分得逻辑自洽。
而对嘉丝蒂女王知之甚少的伊丽莎白之所以对这个复杂庞大的故事有那么一丁点儿的片面认知,是因为故事里那位如同大反派一样刻板又守旧的野心家爱丁堡公爵是她的祖父——
她的父亲彭布罗克伯爵埃德蒙是爱丁堡公爵与第一任妻子生下的小儿子。
爱丁堡公爵在自己的家族中严格奉行萨利克法典。他和他的父辈如出一辙,就是一个糟糕透顶的“男性优先权”荒谬观念的卫道士。
埃德蒙对自己父亲的做法不敢苟同。
他常常对自己的三个孩子不合时宜地讲起这个涉及到嘉丝蒂女王的故事,用以教导他们不要成为萨利克法典的奴隶——
埃德蒙无法反抗父权的压迫,于是他的封地、头衔和财产必须遵从萨利克法典的分配方式。他疼爱的两个女儿伊丽莎白和安娜黛尔注定什么都得不到。
但埃德蒙相信自己可以通过教育唯一的儿子塞提斯,让他在日后能够接济姐妹,在必要时伸出援手,并且温暖地将兄弟姐妹三人始终团聚在一起,以一个家庭的形式来存续奈维尔家族的未来。
可惜讽刺的事情是,塞提斯在埃德蒙死后没多久也病故。伊丽莎白和安娜黛尔仍然是萨利克法典血淋淋的镰刀下两位悲惨的牺牲者。
回到嘉丝蒂女王不加冕为女皇的问题上来,这种做法,根本上的原因来自于她的权力合法性存在严重的不稳定性和可挑战性——
当年她登上权位,得益于她的儿子路易斯被视为半萨利克法典下最合适的未来继承人。嘉丝蒂女王只是以过渡者的身份掌握权柄,因此在当时只被加冕为女王。
可是如今路易斯不能成为拜恩斯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同时,他也没有完婚生下婚生子。嘉丝蒂女王应该也为此感到着急忧心才对。
伊丽莎白如今听到爱德华·约克这么问她,她不免想到了嘉丝蒂女王将她送去波威坦的意图究竟何在。
如果嘉丝蒂女王也和玛丽王太后一样,认定伊丽莎白的出身不足够成为路易斯的妻子,那么嘉丝蒂女王到底希望通过伊丽莎白达成什么样的目的——仅仅只是为了让儿子的身边有一双来自拜恩斯的眼睛,同时能够在路易斯的耳边吹吹枕边风吗?
不过,伊丽莎白希望嘉丝蒂女王千万别试图让她来劝路易斯尽早成婚——
伊丽莎白还没有那么自轻自贱。
爱德华·约克的声音中断了伊丽莎白的回忆。
他已经收回了自己的佩剑,他坐在伊丽莎白的旁边,用很轻快的语气询问她的许可:“我知道嘉丝蒂女王将提前在明晚为各国前来道贺的使节举办一场舞会——伊丽莎白小姐,如果您还没有确认最终舞伴的话,请问能否优先考虑我呢?”
伊丽莎白觉得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一定是出乎意料。她的视线落在爱德华优越的面容上,然后又移开了。她很想问他,难道他就不知道自己和路易斯皇帝保持了非常亲密的情人关系吗?
但这个问题说到底还是不够体面,而伊丽莎白的内心也依然对自己与路易斯皇帝的这段“非法定关系”感到羞耻。
她没有接受爱德华的邀请。
她知道自己在路易斯皇帝身边的位置还不够稳固。嘉丝蒂女王一定会让她回到波威坦去。于是她必须得回避任何可能出现的风险——她不能让路易斯皇帝对她的印象分降低。
舞会上波威坦方面出现的贵族中,任何一个看到伊丽莎白与爱德华结伴出席的人,都有可能会在回到波威坦后把这件事情添油加醋地渲染一番,再禀报到路易斯皇帝的面前。
这会让玛丽王太后乐见其成。而伊丽莎白才不要做这样的蠢事呢。
她回答爱德华:“我担心我在当天的会场里有太多的朋友需要叙旧——这恐怕会耽误了您美好的夜晚。但我很乐意与您跳一支舞,请一定记得来邀请我。我或许会将我漂亮的女朋友们介绍给您认识的。”
爱德华没有勉强。他点头接受了伊丽莎白给出的理由。
“无法与您共跳开场舞,将是我此行的遗憾。但依然祝愿您能够沉浸在友谊的抚慰中。远离故国来到波威坦宫廷,我相信您一定度过了一段艰难的适应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