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强CT结果出来,乔良拿着报告单找住院部的赵医生,赵医生跟她讲:“你父亲这个病,已经确定了,现在就看肺穿刺的结果出来看是不是鳞肺,我这跟你讲,基本确定是肺鳞癌晚期了,现在手术已经没法做了,你看你父亲这个。”
赵医生从电脑里打开片图给乔良看:“这个已经扩散到全身了,头部也是,手术已经没有意义了,这个病治疗的方法就就么几种,一是化疗,还有免疫治疗,还有靶向药,你回家跟你母亲商量一下,根据你们家的家庭情况,看看要用什么治疗方法,你可以带你父亲到别的医院再去看看。”
医生跟乔良讲:“你们就先出院吧。”
肺穿刺活检的病理结果没出来,乔良只能带乔成安先办出院回家。
回到家,乔良跟吕华珍到楼上关了门商量,乔良声音低低的,讲:“再到A市检查看看吧。”
吕华珍哭了,遇到这事谁心里都不好受,她拿纸擦了眼泪讲:“还是给这市里看吧,你到那边还得再做检查,又白花钱,小东他爸讲市里就管了。”
花钱不怕,到A市那边肯定还得做检查,又得十来天,这病哪能等的起,乔良心里急,也不敢耽误。
活检结果要三天才能出来,又正好赶上周六周日医院病理科人不值班,又多等了两天,乔良天天打电话问,一直到下周一活检病理结果才出来。
乔良带乔成安去医院,到住院部,没有病房,只能在那里等人出院。
入口那里有椅子,吕华珍看到乔成安的裤兜,问他:“你装烟了吧。”
乔成安甩她一眼,不耐烦:“谁装烟了,你天天看我装烟。”
吕华珍要摸他裤兜,乔成安发脾气,怎么都不让她摸,乔良里就有数了,她火全窜到脑子里,她讲:“你这是肺里的病!医院跟你讲让你不要抽不要抽!掏出来。”
乔成安甩脸子,就是不掏,怎么讲就是不让掏,他绕到走廊说去上厕所,吕华珍去追,乔成安发脾气,甩了吕华珍一手吕华珍差一点摔了!
乔良一下子爆发了,她冲过去拽住乔成安喊:“烟给我!给我!”
乔成安不吭声,乔良直接摸他裤兜,摸出一包烟,乔成安脸发黑,乔良一把把烟全折断了,然后去女厕所全丢了!
乔良心里憋的,她快要疯了真的,她一直跟乔成安讲,你现在生病了不能抽烟不能喝酒,在家他就不听,她能怎么办,她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啊!
骗子,乔良想起来就觉着可恨,乔成安在家里,积极地说要出去走走,其实就是去外面抽烟,他每次回来,乔良一闻就能闻到他身上有烟味!
最近省里流感特别严重,出门必须要戴口罩,医院只能让一个家属陪护,连探病都不给,乔良留在医院。
乔良在医院打电话,跟乔媛媛吕华珍商量,想做一个基因检测,看能不能吃靶向药,再加化疗,这是治不好的病,但怎么也得让她爸撑到乔才回来,看一眼吧。
基因检测费用要17000,乔良打电话给吕华珍,吕华珍一听这么多钱,在电话里叫:“哎哟,这么多钱啊,太贵了,你等我问问你姨妹。”
乔良五姨家的姨妹小静在医院上班,对这些事比较了解,吕华珍一会又打电话来:“我问你姨妹了,你姨妹讲说做那个没有什么意义呢,片子她找人看了,说不用做了呢。”
乔良靠在走廊墙上,她头要炸了,她用力捶了一下头,把眼泪憋回去问:“那就不做了?”
吕华珍不讲话了,乔良知道,她妈不想做,她怕花钱,但是她不会自己讲不做,她不会当这个恶人让别人说她不好,吕华珍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
乔良打电话给乔媛媛,乔媛媛在S市一直没回来,乔媛媛讲:“我刚打电话给小静,那个靶向药的一个月就得一万起,还不能报,爸这个病反正治不好了,现在就是熬到乔才回来。”
乔良顺着墙根蹲下来,她闭上眼睛讲:“这检测有三种,一种6800,还有一种9000,肺癌药多,要不做一个6800的吧。”
乔媛媛跟她说:“行,你卡里还有钱吧,我打点给你吧。”
乔良一只手撑着脸,她吸气,然后调平了音讲:“你打吧,回去我打还给你,我怕会不够。”
“妹,你别这样。”
乔媛媛在电话里哭了:“他这病要是能治,我卖房我也给他治,我跟你讲我想起来我都恨他,让他不要抽烟不要抽烟他就是不听,我过年时我跪在他跟前我说你可怜可怜你儿子闺女,我都那样了,他还是不听。”
乔良擦了把眼泪,把口罩往上拉,她吸气讲:“嗯,就这他还带着烟,我不给他抽,他躲起来抽,都这样了,就说不听。”
“要不就跟他讲实话,跟他讲什么病!”
乔媛媛在电话里发火,乔良不吭声,她也想过讲实话,又讲不出口,乔成安胆子小,她们谁都担不起这罪。
病房里有三个床位,靠门的11号床今天早上出院了,又安排人进来了,乔良看到病人名字已经写上了,叫陆行舟。
中午,乔成安又只吃三口饭就不吃了,排骨汤他就喝了几口汤,肉一块没吃,乔良怎么哄他求他,气得凶他,他就是不吃,多一口都不吃。
乔成安一不吃饭乔良就着急,她现在就像心里压了一座山,她知道不该冲乔成安发火,他是病人,可是她真的感觉自己快疯了,她心里快憋死了,医生叮嘱一定要吃饭,不吃饭身体指标调不上去没法用化疗的药水,拖下去他身体恶化的更快!
乔良拿着检查报告去找赵医生,赵医生跟她讲:“你父亲这个情况很不好啊,恶化的非常快,你看。”
赵医生把片子调给乔良看:“他这个已经转移到脑部了,脑子里面都是,你看,你们要做好准备啊。”
乔良看不懂,她脑子里嗡的,当时就哽咽了,她特别艰难地问赵医生:“赵医生,是不是,因为我送他来晚了,耽误了,才让他病恶化这么快的?”
赵医生急忙说:“不是不是,你父亲这个病起码半年以前就有了,应该有半年到一年了,这个跟你没关系啊,他这个病就是这样。”
乔良点头,把眼泪憋回去,她第一次遇到这事,她没有经验不懂,出院后她就一直在家等活检结果等了好几天,她就怕是这样耽误乔成安了害了他。
下午,乔良去医院外面的药房买云南白药胶囊,这药能止咳血的,回到病房乔良看到11号床来人了,是个特别特别瘦的人,五六十岁的样子,坐在床上戴着帽子。
陆行舟看到她,跟她点了下头,笑着说:“小姑娘,你自己在这照顾你爸爸啊?”
在医院里其实大家可能是都在经历绝望,人人都很冷漠,一个病房也基本不讲话,各痛各的,乔良不习惯还愣了一下,然后点头:“是啊叔叔。”
陆行舟咳了一声,他笑得很爽朗:“现在像你这么孝顺的孩子难得啊,都是好孩子。”
“爸。”
一个人从外面进来,他个子很高很高,乔良没戴眼睛看不清人模样,她也没在心。
“哎,小与,你怎么又买这么多水果。”
陆行舟讲,他拿了一个桔子递过去:“小姑娘,吃桔子。”
乔良赶忙接了,她内向,有点局促,急忙说:“谢谢叔叔。”
乔良把桔子剥了,桔子又酸又甜,挺好吃的,陆与坐在床前削苹果,抬头看了她片刻。
吃了桔子,乔良去外面接电话,她拐到走廊尽头的小窗口,她怕乔成安听到。
陆与低下头,用A市的家乡话跟陆行舟讲:“爸,你别这样了,上次你给别人香蕉别人死活不要。”
住在这里的十个有九个是肺癌,人家躲你都来不及,哪敢接你的东西,陆与也不恨,人之常情,他就是怕陆行舟伤心。
陆行舟讲:“没事,这小姑娘看就心好。”
是挺好的,陆与敛下眉眼,这女孩是真的不介意,不害怕,也尊重人,眼神很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