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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1 / 2)


郑瀚玉望了过去,那?举杯之人果然是郑廷棘。

郑廷棘高举酒盏,立在桌边,眼神乜斜,竟已?有了三分醉态。

本?如?开水一般沸腾的大厅里,稍稍安静了几分。

来贺喜的宾客虽大半懵懂,但郑氏宗族里的人,颇有几个知道内情,不由暗自捏了一把汗。

挨着?郑廷棘坐着?的是个堂房的兄弟,他扯了扯郑廷棘的衣袖,郑廷棘却?全不理睬。

郑瀚玉看着?郑廷棘,莞尔一笑,示意莲心推了自己过去,自一旁下人手中接过酒盏,一饮而尽,微笑道:“侄儿的贺酒,做叔叔的自然要喝。我自今日?成家,往后也该多多看顾着?些小辈才是。你年岁不小,这作男子的,自来是先成家后立业,你也该寻觅一位品貌相合的女?子成亲了。”

这几句话,听?的郑廷棘恨的牙根发痒。

今日?成亲的本?该是他,他的新娘是被郑瀚玉给抢走的!这郑瀚玉竟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在他面前说这些堂而皇之的言语!

郑瀚玉却?好整以暇的望着?自己侄儿,只觉心情甚是畅快。

桃儿已?嫁他为妻,这郑廷棘再如?何不甘,也无法挽回局面,眼前的他不过是败犬狂吠罢了。

郑廷棘怪笑了一声,亦将手中的酒盏饮干,又提起酒壶自斟了一杯,向郑瀚玉举杯道:“再敬叔叔一杯过门盏,祝叔叔与新婶娘夫妻恩爱,早生贵子!”言罢,又仰脖喝尽。

这番话,便生生是在膈应人。

郑瀚玉有腿疾,这夫妻之道也是一件难事,然则谁也不会那?么没眼色,大喜的日?子当面把这事挑出来。郑廷棘这话明着?是在祝贺,底下自然是讥讽之意。偏生,你还挑不出理来。

他蓄意在婶娘之前加了个新字,生生的就?是让人联想?起郑瀚玉昔日?那?段旧情。

郑家的人面上皆颇有些尴尬,郑廷棘的生父、二房老爷郑泷泽亦在席上。他虽与这四?弟素来不睦,但到底大庭广众还要顾及些自家的颜面,便呵斥道:“孽障,你吃醉了,还不快坐下!”

郑瀚玉微微一笑,吩咐人又斟了一杯酒,一口饮干,言道:“那?便多承侄儿的吉言了,你婶娘若知晓你祝贺之情真挚若此,必定十分欣慰。延续香火,传宗接代,那?是头等大事,我与你婶娘自会上心。”说完,便不再理会郑廷棘,吩咐莲心推着?自己向别桌行去。

这若是上一世,听?郑廷棘这般当面戳人痛处,他必定恼火万分。

毕竟,哪个男人能在自己新婚宴席上,被一个小辈当面嘲笑指摘不能行人道而不发怒的?

然则,今生眼下他是不会乱发脾气,称了郑廷棘的意,毁了自己大喜的日?子。

郑瀚玉知道,自己这双腿并非无药可医,他已?派人去寻找上一世为自己治腿的大夫。只是或许现下机缘未到,还尚且没有消息。

总归,他还是会和桃儿做一对真正的夫妻的。

想?到做夫妻三个字,郑瀚玉忽觉身上有些发热,又联想?到宋桃儿正在房中等着?自己,便更?是浮躁起来,只嫌眼前这些宾客尽皆面目可憎,言语乏味,恨不得立时丢下他们,就?进房去。

但豪门贵族之间往来,自有礼法分寸,饶是郑瀚玉亦不能任性行事,少不得耐着?性子一一应付。

宋桃儿独自坐在床畔,蒙着?喜帕,眼前一片红花花的,什么也瞧不见。

她垂首,看着?手腕上戴着?的那?副赤金嵌红宝镯子,正自熠熠生辉。

这是夫家送来与新娘子的添妆,她今日?出嫁,自是要戴来的。

红宝石金镯子与她并不相宜,但扣在白腻的手腕上,却?显出了一份别样的妖娆。

相较于上一世那?份惶恐不安,宋桃儿此刻的心境倒甚是平静,只因着?枯燥无聊却?想?起来出嫁前夜,嫂子过来的叮嘱。

女?孩儿出嫁,总要有年长些的女?性教导闺房里的那?些事,免得什么也不懂,嫁到夫家竟闹出笑话来。

她还记得上一世也是嫂子来讲,她那?时怕的很,也没听?进去几句。

待进了洞房之后,她在忐忑之中等待着?,郑廷棘一身酒意的闯将进来,将伺候的喜娘撵了出去,连喜秤也未用,便扯掉了她的盖头。这不合规矩,也不吉利,但或许郑廷棘眼里,她这样的女?人也不必讲什么规矩。而后,郑廷棘便教她彻底明白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

如?今,她再不怕了,男人的身体及所?谓的闺房之乐,她都尽皆知晓的,只是她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乐,也并没什么企盼。

上辈子,宋桃儿甚至疑惑,为何会有女?人为了这种?只有他们男人在快活的事情去争风吃醋。

想?到今生这位即将踏入房门的夫婿,宋桃儿倒是有些松快,郑瀚玉腿脚不好,大夫叮嘱他平日?里不可使腿脚用力,以免伤势加剧。这般情形,他约莫、应当不会再想?干那?事儿了罢?

宋桃儿脸上有些热了,不由自主的转了转腕子上的镯子,转念却?又想?,倘或郑瀚玉不顾惜身子,一定要行房呢?他今日?,可不就?是强行骑马来迎亲了?

那?也无妨,她暗暗想?着?,那?些事情、怎样应付男人,她都是明白的。

伺候的喜娘端了一碗红枣银耳莲子羹,一盘果馅儿椒盐金饼过来,递与宋桃儿,笑道:“四?太太,喝点汤填填肚子罢。”

宋桃儿自早起梳妆便没吃什么东西,闻到那?羹汤甜美?的香气,倒还当真饿了,当即接了过去,将一碗汤喝了个干净,又吃了两块果馅儿饼。

喜娘在旁瞧着?,颇有几分咋舌,虽说这新嫁娘多半都是饿了大半日?的,可那?些女?子不是羞手畏脚便是惶恐不安,又怕落人耻笑,一个个端着?架子宁可挨饿,像眼前这位大胆吃喝的,当真是百里无一,心底倒也佩服她胆量,口里笑道:“四?太太好胃口,可见身子骨健壮,四?爷好福气。”

怜姝亦在房中服侍,瞧着?这一幕,看在眼中,不发一词。

宋桃儿吃过了汤饼,忽问了一句:“四?爷他几时过来?”

喜娘闻言愕然,半晌噗嗤笑出声来:“还待一会儿呢,四?太太别心急,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宋桃儿这方察觉失言,脸上一红,有些语无伦次道:“不是的,我是想?着?外?头这许多客人,必定会有不少敬酒的。你们谁去劝上一句,叫他少吃几杯。”

郑廷棘借酒发性的次数实在太多了,她也当真是怕了男人吃醉了之后的样子。虽说她深信郑瀚玉与郑廷棘不同,但在这等事上,谁晓得男人是否都是一个样子?

喜娘却?会错了意,只道这四?太太是担忧四?爷的身子,颔首道:“太太放心,四?爷自有分寸的。四?爷是有福气的,能娶到您这样的夫人。”

一旁怜姝瞧着?,脸色却?微微一变,才进门罢了,就?想?拘管着?爷不成?

不知又过了多少时候,宋桃儿忽听?门板开合声响,似有人进来,而后一阵脚步杂沓之声,房中顿时陷入一片寂静。

身侧床畔忽微微一陷,仿佛有谁坐在了她身旁。

宋桃儿心头猛然一紧,适才还平静无波的心湖忽搅起了无数波澜。

一杆束着?红绳的秤杆探入喜帕之内,瞬时就?将那?帕子挑开了。

宋桃儿眼前蓦地一亮,却?还来不及打量周遭情形,郑瀚玉的身影便已?映入眼帘。

他一袭喜服,胸前绣着?的盘螭栩栩如?生,烛火之下,金纹闪烁,将他衬的贵气脱俗。

郑瀚玉已?摘了头上的冠带,鬓发如?墨垂散肩上,清隽英气的脸上漾着?一丝笑意,明亮清澈的眼眸正紧紧盯着?自己。

这是她从未见过的郑瀚玉,记忆之中,郑瀚玉从来冷峻漠然,对人对物都并无一丝多余的情感,及至后来两人相处久了,他对她也只是多了一些和气,甚而连笑都很少见到。

今生的他,令她倍感陌生。

然则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的郑瀚玉,宋桃儿都自觉那?不是自己可以碰触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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