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轩点头，当年如果不是因为高武帝重新拉拢四大家族新贵上台，死灰也不会再燃，更不会让这些余孽再次在朝堂立足，扰乱朝纲。
如今，弘农杨氏，谯郡桓氏风头正盛，谢，王两氏为保全家族也已成了他们权下的傀儡。
王轩长叹一声，探身过来，拍了拍柳云昕的肩膀，说道：“我琅琊王氏在这场棋局中成了败者，我虽用不上权势，但这毕竟是朝中老臣，不论你要作何，为师做你坚实的后盾。”
柳云昕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来，莫名觉得悲凉。他本也不是想要求什么，能得王轩的指点已经是幸事，更不想让年迈的他再同这乱世抗争。
王轩心领神会，看懂了他的心思，他淡淡地说：“你且放心做就是，为师不会拖你后腿，若是能帮你一帮，定会竭尽毕生所学，若不能，你我撇清，还伤不到我这里。”
柳云昕突然跪下，拜首道：“老师教导之恩无以为报，日后策略庙堂，云昕定不会辜负所托。”
王轩摸着他的头，这才发觉昔日在太尉府玩闹的小孩如今已成了大人模样，娇小的身形也有了男子气概，甚至连眉眼间的无忧都变作了轻易不见的狠戾。
看着他如今的模样，王轩不知这该喜还是忧。
王轩默了片刻，说：“我来时听闻三皇子魏恒在烟雨楼设了宴，你可参与了？”
柳云昕犹豫了一下，继而道：“我不曾参与，不过倒是见到了兵部侍郎杨易，听闻他爱喝花酒，欺压百姓，今日得见也确是一副荒淫无耻模样。”
王轩“嗯”了一声，半晌，柳云昕都没听到他言语。
柳云昕以为他在思考计策，可默了片刻才听到人说：“煜儿不可先从弘农杨氏下手。”
柳云昕疑惑，但没开口。
王轩将臂搭回桌子上，缓缓道看：“兵部侍郎杨易虽然有贪污之名，但他掌管兵部不易设计。且兵部尚书乃谯郡桓氏，先不说你要对付的是两大家族，你可知，高武帝夺了魏恒的兵权，势必会重整兵部，现在不是能动他的时候，这计万不可施在此人身上。”
“依师傅之言，那要如何？”柳云昕突然道。
王轩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冷声说：“兵部如今动不得，工部同样动不得。”
听他一言，柳云昕才恍然，工部与兵部皆为四大家族新贵，高武帝继位时亲自提拔之人，杨，桓如今是轻易动不得。
王轩见他蹙着眉头，便又开了口：“皇上提拔之人，自有他的用处，你若想要从中取利，那便先顺了皇上意，为他补上空缺之人，他可能更乐意一些。”
柳云昕低头，认真聆听着教诲。
王轩虽然不是正盛之年，但也是跟着先皇过来的，即便不能面面俱到，相较于柳云昕一个初生牛犊来说还是老道一些，朝中大小事，他能道出一/二来。
“禁军在北疆大获全胜，三皇子魏恒本该领攻领赏，可这军将既已归城，皇上又岂会轻易放他们走。”
柳云昕撑臂起身，说：“三皇子自己该明白。”
“他明白归明白，却做不了什么，如今这形式若是他敢动，那今日就不是册封王爷，而是捉拿谋逆叛臣。”王轩不疾不徐地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圣心不在他身上，又时不时被猜忌，我看这次却成了笼中困兽。”
柳云昕看过来，神色犹疑，说：“老师，我不认为，或许是为了困兽，但也有可能是为了磨炼兽性。”
柳云昕说完便起了身，探向窗外，虽然不过几面，但他能从魏恒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出他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大智之人，并非没有野性，不过是被什么东西掩盖了而已。
因为那双眼睛里不仅隐藏着火，还隐藏着欲/望。
月色澄明，恰撒下一片余光，落在脸上。那双清澈的眸子里，也瞬间染上了阴鸷，渐渐变得深不见底。
…………
魏恒是走回府的，踏着这满城的月色，凉风袭来，将人吹了个清透。
楚王不过是一个王爷的名衔，空有名无实权，堂上不得议论朝政，更不得参与议事。
想来也不知是谁立得规矩，不过这封王可真就不是件好事。
禁军跟了他五年，五年来每次征战沙场从未有人弃逃，无畏生死，战场厮杀个个冲在前，回朝之时也向大家许诺过，一定让众军将士衣食无忧，照顾他们的妻儿父母，战场再无牵挂。
可如今，禁军回城，他应下的那番话，一样都没实现。
魏恒内心深感愧疚，觉得对不起他的将士们，可这世事用不能如人心意。
副将沈毅远远便看到了他的身影，健步向前道：“殿下可算回来了。”
“何事？”
“您要我找的那人的消息我找到了，不过还好像不太对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