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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三株媚11(1 / 2)


薄若幽长这般大,还是头次见活生生的男子赤身模样。

霍危楼背脊硬挺,肌覆削骨,力蕴千钧,只一眼,薄若幽心头便是极快的一跳,她蓦地想起早间他舞剑一幕,他是如何悍狠似鹰隼击空,又是如何俊雅不羁,在江风渺雾间舞出一片虎啸龙吟,她面颊有些发烫,霍危楼却转过了身来。

他胸膛肌理厚阔,分明的沟壑道道横断,一路往肋下铺陈,至小腹处,又有两脉虬结着往墨色锦裤内延伸而去,薄若幽有些慌乱,不知是该转过身还是该垂下眼之时,却见霍危楼竟是波澜不惊。他慢条斯理的穿着大氅,那模样,仿佛被她瞧见身子是极寻常之事。

薄若幽反应有些慢的撇开了目光。

她侧过身,再不敢多看,可落在身侧的粉拳却不由的攥紧,目光虽是移开,可霍危楼由漭漭血气烽烟淬炼而成的身骨却刻在脑海中似的挥之不去。

她心跳的极快极重,面颊上的热烫伴随着血气上涌,连耳珠也跟着红了。

霍危楼淡声问,“何事?”

他神色寻常,言毕至榻前落座,人横刀立马的,一如往常那般气势迫人,而他只系了一半的襟口半敞着,肌骨贲张的胸膛若隐若现,有些疏懒,又有些莫名的撩拨人。

他微眯了凤眸,一眼看到了薄若幽微红的耳珠,她耳珠本就小巧莹润,亦无耳洞饰物,此刻伴着她浮着粉霞的脸颊,令霍危楼喉头轻滚了一下。

他眼底深幽莫测,却又很快浮出一丝笑意,好整以暇的看着平日里少见的,有些慌乱羞窘之态的薄若幽。

薄若幽心底虽是有些无措,可霍危楼如此不以为意之态,倒是令她的窘迫少了两分,想霍危楼位高权重,身边侍从自是极多,只怕在他眼底,她亦与福公公无两样。

这般一想,倒是令她神思一振,她直了直背脊,转身道,“民女适才——”

她一边说话一边抬眸,一眼便看见霍危楼半敞的襟口,刚平复的心思又跟着一紧,话中便打了个磕绊,“适……适才去了厨房。”

她到底不敢直视,便又将目光往左移了移,去看霍危楼身侧绣着云纹的引枕,“民女早前便见宋媚娘病况未好,还想着她这两日会否不曾用药,可民女去厨房才知,民女开方子的那日下午她便开始用药了,可她用药两次之后,在第二日早间,便是发现李玉昶尸首之时,竟开始呕吐不止,人亦心悸晕眩,颇为严重。”

霍危楼将薄若幽不敢看她之细微末节皆看在眼底,笑意亦越浓,可听完她所言,却未明白她此话何意,“喝了你的药,却越发严重?”

说起正事,薄若幽心思倒也镇定下来,她看了一眼霍危楼才道,“并非如此,民女所开方子,乃是清热明窍,还有些压惊之用,此药中有滑石硝石等,虽可入药,却亦有三分毒性,平日里开方子时,定要写明用量,不可过量,民女听船工所言,本以为是他们用药太过,可药罐就在民女跟前,民女仔细看了看,药量却是对的。”

说至此处,霍危楼眸色亦是一凝,“古怪在何处?”

薄若幽面色一正,语声亦是一沉,“此等症状,除却用量过量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倘若病人并无身热伤寒之状而服下此药,亦会生出不适之状,是药三分毒,她无病却用药,便等同服毒一般,因此才呕吐心悸。”

“无病装病?”霍危楼声色一寒。

二人皆面色严正,适才旖旎瞬时消弭无形,薄若幽点了点头,“民女不确信,还去问了义父,义父说此药方的确不可轻用,尤其对本无热症,却素来体寒者,毒性更大。”

说至此,她秀眉拧紧,“那天白日,是月娘主动找到民女,民女去看时,只看到宋媚娘身上热烫,甚至出了一层薄汗,她前夜跳江,本也极有可能生伤寒,因此那时民女见状并无意外,也未曾细诊便开了药方,现在想来,宋媚娘和月娘当时,极有可能在哄骗民女。”

霍危楼眼底生出了一丝冷色来,“众人皆知她跳江,如此还不够,还要借你之口,让众人知晓她病的极重——”

薄若幽颔首,“她二人有些古怪,民女却也未曾如何怀疑,因那日是民女亲自探看过的,虽未问脉,可民女触过她额头,是当真热烫,如今想来,月娘来寻民女之前,她们多半用了什么法子做了假。”

要想令身上热烫出汗,并非没有法子,只消拿被子多捂些时候便可,而月娘主动来寻她,更能确保此病装的万无一失。

“既是无病装病,那李玉昶死的那天晚上,宋媚娘或许并没有病的那般重,诸如不能下地,时而晕厥之状,皆是胡言。”微微一顿,霍危楼道:“若是如此,那卢青便是在说谎了,那天晚上,他见到月娘是真,却必不可能见到宋媚娘。”

薄若幽跟着应是,“那日卢青答话,颇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且他总是看着宋媚娘,或许已经知道宋媚娘并无其他人证,所以才立刻反应过来帮她说谎,民女那时问他之前,便见他神色有些古怪……”

霍危楼略一沉吟,“只是若此案是宋媚娘所为,那她要会唱《还魂记》,还必须要有个能逼得她不得不在此时杀人的缘故才好,柳慧娘是为了陈翰墨,那她是为了谁?”

“为了月娘。”薄若幽语声笃定。

霍危楼扬眉,“本侯此前便疑月娘,可宋媚娘却不过求个赎身,她杀人的心思,当比月娘要弱,且她虽待月娘好,却也不过是情同姐妹,如何能为了月娘当真杀人?”

戏班内的戏伶,宋媚娘算是待的时日最长的,从前的许多年她都未曾反抗,为何到了如今,为了一个小小月娘而杀人?

薄若幽唇角微抿,似乎也有些犹疑,可她还是道:“若只是情同姐妹,或许宋媚娘不会起杀心,可如果……她们并非姐妹,而是母女呢?”

“母女?”霍危楼不禁坐直了身子。

薄若幽认真道:“适才在厨房,民女听船工们说,当时宋媚娘呕吐不止之后,曾怪罪过是他们做事不尽兴。只因宋媚娘此人,食不得栗子,但食此物,便如同中毒一般呼吸窒闷生出疹子,甚至还可更为严重。”

霍危楼面露疑窦,薄若幽便道:“此状的确古怪,因栗子乃是寻常食物,并无毒性,可世上有些人,的确受不得栗子,好比有人天生喜好或厌恶某些食材,而不能食用栗子之人,亦是天生。适才民女问了义父,义父说他看过一本医书,那医书之上便提起过,说世上有人不能食用栗子,有人不能食用海鱼,还有些人不能饮酒,这样的人虽然不多,却也不少,不仅如此,此等症状好似某些病疾会传给儿女。”

“而适才船工说,不仅宋媚娘不能食用栗子,便是月娘,亦不能食用此物,民女便想,一个戏班内的一对师徒,当真这样巧吗?且钱明礼说过,说月娘是被宋媚娘照顾着长大的,因此民女怀疑,月娘并非宋媚娘半途收的徒弟,二人或许有些血亲关系。”

“若是如此,那宋媚娘为月娘做什么都可解释了。”

薄若幽说完这些,又道:“民女也并不肯定,且这关于血亲相传的忌食之症也未有太多记载。”说至此,薄若幽忽而道:“不知明公子知不知此症。”

霍危楼略一思忖,起身走到门口叫了福公公来,吩咐道:“让路柯去探问探问月娘的身世,看她是几岁进的玉春班戏园子,还有,让归澜过来一趟。”

这几日船上不安稳,明归澜腿脚不便,便也不曾多走动,福公公听了吩咐正要叫人,却一抬眸看到霍危楼衣襟实在敞的开,他眉头微扬,狐疑的看了看霍危楼,“侯爷——”说完点了点胸口位置。

霍危楼似嫌他多事的皱了皱眉,不那么利落的将襟口收紧了些。

福公公这才去叫明归澜,很快,轮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门一开,明归澜在外,月白华袍加身,温润如玉,薄若幽见他一人前来并无侍从,忙上前来推轮椅。

明归澜倒也不推拒,进了门含笑道:“侯爷叫我来可是有何吩咐?”

霍危楼看了薄若幽一眼,令她说,薄若幽便道:“不知公子可知,这世上许多人忌讳某样食物,分明食物无毒,可他们吃了之后,便会生出许多不适来,严重者还会丧命。”

明归澜眉头微扬,“我自然知道的,不过你怎会问起此事?”

薄若幽便将早间听见的言语说了一遍,明归澜微讶,“此事虽有些稀奇,倒也不足道也,你怎会联想起她二人或有血亲?”

薄若幽便道:“早前听义父义母说起过类似言语,民女本记不真切了,适才上来,民女问过义父,义父说的确有此症,且会传于儿女子孙。”

明归澜眼底闪过一丝薄光,却并未多问,只是道:“的确如此,我在几本医书上都看过相似记载,只是此番症结为何,暂无释义,亦无诊治之法,在医书上,也大都被当做怪谈记载下来,不过论起亲缘,却并非十成十传于儿女,还要看月娘身世如何。”

得了明归澜的肯定,便知薄若幽此番设想并非无依据,而很快,路柯上了三楼来,回禀道:“侯爷,月娘的确是自小便在玉春班的,问了几个年长些的侍从,还有钱明礼,皆说那年春日,月娘是以李老爷远亲之女被送入园中,当时不过是个一岁婴孩,具体是哪位远亲,也无人得知,只是从月娘会说话之后,便一直跟着宋大家学戏,寻常穿戴也要比其他人好些,毕竟是宋大家的嫡传徒弟。”

薄若幽和霍危楼皆是眸色微沉,霍危楼问:“当时宋媚娘在何处?”

路柯面露茫然,“这个倒是不曾细问……”

霍危楼站起身来,又指了指墙边挂着的外袍,福公公见状立刻拿来外袍为他更衣,“将你适才问的侍从带过来,本侯亲自问。”

如今得了这样重要的线索,霍危楼只觉解案有望,自然半分也不拖延。

很快,包括钱明礼在内的三个侍从被带到了霍危楼跟前。

钱明礼听问起月娘和宋大家的渊源,便道:“当年宋大家也在十五岁上下,她十四岁登台,一出场便是满堂彩,不过那一年,一次唱演之时,宋大家从台上坠下摔断了腿,因此歇了大半年,不过这也不影响,老爷看重她,自然将她好生侍候着,大半年后她再度登台,身上功夫亦是半点不曾落下。”

钱明礼此言一出,霍危楼便问:“宋媚娘受伤之后,月娘才被送入戏班?”

钱明礼颔首,“的确如此,是在她受伤一年之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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