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妈妈犹豫再三,终是决定出去看看,“那好吧,天黑路滑,姑娘小心了。”
又嘱咐一起跟来的白雉:“好好照顾九姑娘。”
孙妈妈走后,沈姒柔站在原地许久没动,白雉上前去扶她,“姑娘,夜里风凉,咱们进去吧。”
沈姒柔摇了摇头,交代她去园外守着。
白雉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三步一回头,瞧见沈姒柔提着灯笼朝池塘而去,停在了一棵大树底下。
而后就被院中繁密的灌木遮挡了视线,再多的也就看不见了。
月色如水,少女曼妙的身影倒映在池塘的碧水之上,微风拂过,迤逦的裙摆随之飘扬,犹如那泛起层层涟漪的湖面,荡漾着人心。
沈姒柔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微微俯身吹灭了手里的灯笼,四周陷入无声的黑暗,她淡淡开口:“小侯爷有什么话不妨下来再说吧。”
回应她的是一阵静默,接着树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抹黑影从树上跳了下来,精准地落在平整地青石板路上。
沈姒柔又是一阵无奈,幸亏没被旁人发现,不然以他这又是翻/墙又是爬树的做派,不被人当刺客抓起来才怪。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以他的身手,恐怕也没人抓得住他。
皎洁的月光洒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更显他五官深邃、目若星辰。温行简拂去粘在身上的树叶,又是整理了下腰间的坠子,这才从暗中走出来。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步伐慢而慵懒,说话时眼底噙着顽劣的笑意,音色却是低醇好听。
沈姒柔道:“如今是深秋,若不是有人有意为之何来的花瓣雨?”
说着,她瞧了一眼他垂在身侧的左手,目光清明,声音却多了几分凉意。
“小侯爷的射术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湛,只是不知我家马车怎么得罪小侯爷了,竟被你拿来当靶子玩?”
“……”
温行简有些尴尬,自认自己做的十分隐蔽,没想到却被她一个小丫头发现了,如此一来倒显得他十分幼稚似的。
他顿感无趣,随手将弹弓扔进了一边的池塘,懒洋洋道:“马车倒是没得罪我,只不过那老婆子实在烦人,不把她支走我如何找你说话。”
沈姒柔敛了敛眉,又想起他在礼堂上的一阵挤眉弄眼,究竟是什么事能将他执着地追到这儿?
“小侯爷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你当真不知?”
温行简蹙起眉头,沈姒柔摇了摇头,他啧了一声,不满地上前几步,朝她摊开手。
“东西呢?”
“什么东西?”沈姒柔还是茫然。
温行简显然有些不耐烦了,面色板了下来,“衣裳,你答应赔给我的衣裳呢?”
“…………衣,衣裳?”
沈姒柔脑中划过一道白光,只觉得耳边一阵轰鸣,有什么炸开似的,久久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之后,她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该怎么告诉温行简,那日回去之后她就把补偿他衣裳的事忘到九霄云外。
起初是担心晚晚的婚事,后来是重遇秋嬷嬷,再后来是打理铺子……总之,她是半点没想起这茬!
见她神色古怪,温行简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逼近几步,弯下腰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那凌厉的眼神仿佛一眼就能看到她心里。
“你该不会是不记得了吧?”
“……”
沈姒柔噎了噎,很想回答他“好吧你猜对了”,可她不能这样说。若是被温行简知道她完全没有把答应他的事放在心上,怕是会气得当场就撕了她!
她揪紧了手里的帕子,心中百转千回,眼眸微微一转,忽的笑了了起来:
“当然不是了,小侯爷吩咐的事情我自是日日放在心上。只不过想着小侯爷身份尊贵,这些日子一直忙于挑选布料,在京中走了五六家铺子,才勉强找到衬得上小侯爷的。这衣裳想要做的精致难免多耗些时日,小侯爷之前不曾说今日就要,故而我手脚就慢了些,还忘小侯爷见谅。”
说完,她抬起头,眼神真挚、双眸含水地迎上他的目光。
这一眼,让温行简手背上汗毛莫名竖了起来。
他隐隐觉得,每每她流露出这温温柔柔、娇娇弱弱神情的时候,都是她在撒谎诓他的时候,可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像温顺黏人的小猫一般熨帖他的心情。
更莫名的是……他竟然很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