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真诚又无辜的眼神,温行简竟然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的确没有定下时间,就这么贸贸然跑过来讨要,人家没有准备也在情理之中。
如此一来,倒是他唐突了。
他轻咳一声,非常“善解人意”地道:“既然如此,本公子就多给你一些时间。你自己觉得还需要多久?”
沈姒柔当然觉得越久越好,正要开口,温行简又自顾自道:“既然布料已经选好了,半个月应当够了吧?”
“…………”
你怕是没做过女红,不知道绣活有多难吧!
沈姒柔扼住想要翻他白眼的冲动,耐着性子道:“绣纹繁复,针脚又需细致,还望小侯爷再宽恕几日,许我一个月的时间可好?”
做件衣裳需要这么久吗?温行简想到自己府里的绣娘,不到十日就能绣件长褂了,不过见她如此为难,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行吧,就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不然入了冬这衣裳也就穿不着了。一个月之后,你可到平江坊的听鹂戏园找我。”
“谢小侯爷体恤。”沈姒柔清澈的眸中笑意点点,想着自己出来也有些时间了,再不回去恐怕柳意浓会来找。
于是福了福礼道:“小侯爷若没别的事,小女就先回去了。”
温行简正要点头,忽而又想起了什么,皱眉叫住她,“等等。”
唉……又怎么了?
沈姒柔闭了闭眼,疲惫地回头,“小侯爷还有何事?”
温行简绷着一张脸,眸光逼人,那股子野蛮又冷漠的戾气又上来了。
“迎亲时候的那道题,是你出的吧?”
“……”沈姒柔再次无语,这人还真是记仇。
她柔声道:“当时觉得有趣随口说的罢了。小侯爷切莫多想,如今晚晚已是周公子的妻子,我不论做什么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我……我是说,我琢磨了一天,好像知道答案了。”
“……”
沈姒柔皮笑肉不笑,“小侯爷还真是执着。”
温行简挺起胸膛,毫不遮掩嘴角骄傲的笑意,他非常认真地说了一个答案,沈姒柔听完,默默点了点头。
就当他是对的吧,总比他一直纠结着不肯她走来的强。
有了她的肯定,温行简整个人都舒畅了,大袖一挥示意她可以走了。
沈姒柔颔首,转身之际忽觉得方才这幕似曾相识,仿佛曾经真切的发生过。
她顿住了脚步,抬头看了看头顶茂密的枝叶,少年、弹弓、大树,一时间,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小侯爷还没改不掉爬别人家树的恶习啊。”
温行简昂首挺胸,“恶习谈不上,只是身手敏捷了些,也喜欢比旁人站的高些……”
等等,她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还?她说还?那么……
他哂笑一声,“小丫头片子,终于想起来了?”
沈姒柔抿了抿唇,不置可否,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温行简回到正厅时,席上已经不剩几人,他懒洋洋地晃动着腰间的玉坠子,眉梢上挑,心情似乎非常愉悦。
耿子昂见他回来,连忙摆脱了周围劝酒的少年,坐到他身旁皱眉道:“你做什么去了这么久?难不成去闹洞房了?”
温行简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有那么无聊吗?”
“哎,那么……”耿子昂收了折扇,作势去挑他的下巴,“请问你这一脸春意从何而来?莫不是与哪个姑娘私会去了吧。”
温行简猛地躲开,有些恼羞成怒地推了他一把,“胡说些什么?我看你是喝多了的吧?”
“我滴酒不沾你是知道的。”耿子昂撇了撇嘴,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我有没有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方才可是瞧见沈九姑娘也是从花园那边回来的。你呀,堂堂七尺男儿,何必总和她一个小姑娘置气。她生母早没了,在家中处境又艰难,你就别去为难她了。”
温行简冷哼了一声,“你懂个屁!”
怕耿子昂又说个没完没了,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温行简抢先岔开了话题:“哎,我母亲呢?”
耿子昂道:“平宁长公主早回府了,她素来知道你的性子,倒也不找你,反而是那丞相府的魏大小姐时不时来问你去哪儿了,我脑仁都痛了。”
听到魏雨凝这个名字,温行简也是头痛不已,他朝女眷的方向扫了一眼,很不幸,与魏雨凝热烈的目光撞了个正着——这大小姐不仅没有离开,还苦苦守着等他回来。
眼见着她提着裙摆就要朝他们这边奔来,温行简眉心重重一跳,揪住耿子昂的胳膊就往外跑,“快走!”
“行简哥哥!行简哥哥你等等我呀!”
魏雨凝追上来,气得连连跺脚,可他二人早已消失在高高的围墙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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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沈沛喝到不省人事。
柳意浓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几个小厮合力将他抬回马车,可回府后对着烂醉的沈沛发了好一通脾气,听花月轩的下人们说两人吵得可凶了,还砸了不少东西。
而这些,沈姒柔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她太困了,回府后稍稍洗漱就倒在香软的床榻上相会周公去了。
第二日一早,桑枝来伺候她起身。用完早膳后,沈姒柔命令底下的人备马,她要出府。
桑枝见她如此心急,还以为她是记挂着福来阁的生意,没曾想上了马车之后,她却让车夫朝城东的成衣铺子云裳阁去了。
桑枝问:“姑娘可是想买衣裳了?”
沈姒柔施施然地摇了摇头,“不,我是要去还债的。”
欠别人的总是要还的,更何况她欠的还是温行简的,若一月之后她还未赔上他的衣裳,只怕这位公子哥就没那么好糊弄了。
只是她的女红实在拙劣,她要做的事情也还有很多,着实没那么多心思和精力放在一件衣裳上,思来想去一夜,总算得出一个办法——去云裳阁买件现成的给他。
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家成衣铺子的衣裳竟然这么拿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