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蕴觉得傅年有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傅年跟了她六年,她对他也?算是了如?指掌了,他一旦有了转变,舒蕴便自然会对他多加留意,她虽不喜欢像那些宫廷剧里的女人一样设一堆暗线到处打探消息,可是如果她有心想查谁,那还是很轻易的。
就单纯于傅年拦路烤肉这事,她便给足了暗示,他若是想求她什么大可以直说,可是他没说,然后便是失踪三日的事。
是真的彻底人间蒸发的那种失踪……
她很了解傅年和傅真的关系,傅年一出宫,司徒玉分给她的暗卫就回禀说他根本没往傅真的书院去,而是一直往城郊偏僻的地方走,然后……直接就失踪了,她遍寻无果之后更离奇的是,第四日,他莫名其妙地出现,直接就在宫门口不远处回来了,一点可摸索的轨迹都没有。
舒蕴便不得不心生怀疑了,毕竟傅年能力到哪里她心里?有数,能够这样避过司徒玉的暗卫,那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片国土自入了司徒玉的手中后,便没有一条鱼能轻易跃出渔网,所以这事不能用正不正常来形容了,那根本就是诡异,舒蕴如果没有恢复记忆,那她可能会以为这事算闹鬼了……
再结合之前那各种离奇被偷走的东西……呵呵,她好歹是个富有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小画手,又是个编故事的,没有什么猜测是她不敢想的。
东方幽?
这么弱智又无聊,还带着点蹩脚,偏生没有一点把柄的戏码,确实像极了东方幽,况且他这不就是他最常干的事吗?
所以他这是找到自己了?以为自己没恢复记忆不敢轻易接近?按照她对凡界了解,凡人皆有命格,其他人不能随意撼动的,要是一点细微的改变都可能引来千万人的命格转变,所以东方幽才忍气吞声跟在她身边的吧?
她将手里?的陶人捏得紧紧地放胸上抱着,眼角瞥了眼不远处跟着司徒济在一起看书的“傅年”,突然觉得自己心里?头有无数只蝴蝶在当下纷纷煽动着翅膀,萦绕飞舞。
她嘴角的笑意涌出,甜蜜是压都压不住了。
可惜,簪花看不懂。
“——娘娘是想陛下了吗?笑得这么甜蜜?”簪花虽然看习惯了自家主子的那美貌,可是此刻这倾动人心、勾人心魄的媚色,还是让她忍不住多感慨了一下,“娘娘笑起来真美,簪花一个女子?看?得都要心动了,依奴婢看?啊,那天上的仙女也不能比娘娘更美了。”
这话说完,“傅年”便立刻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一和她对视就逃避似地马上垂下了眼眸。
舒蕴看着他“噗嗤”一声轻轻地笑了出来,真的傅年哪敢这么关注她啊,也?就东方幽这样,而东方幽其实也?不曾这样过,她弯了弯眉眼故意地说道:“指不定我?就是天上的仙女,没多久就得走了,指不定还有人把我?接走呢。”
这话说完她就有几分落寞的神色,簪花只道是担心傅宁暗喻自己会红颜薄命,可舒蕴心里?头却在想,自己这可能已经在这凡界走了好几遭了吧,这个傅宁绝对不是她下凡后的第一世?……但希望这次是最后一世?。
所幸,东方幽终于也算是寻来了,凡界茫茫如大海捞针,这回她傅宁这身子离世了,东方幽肯定会把她带走了,否则,她可能又会稀里?糊涂地不断陷入轮回。
她盘算了很多,想要先跟他好好说说自己这几年发生的事,趁她还记得,还得好好给这个别扭的君王解释一下自己怎么就嫁给了别人,哦,对了,估计还得哄……就是不知道见面了会不会谈起岳姬的事……
可惜因为入了冬她再出不得门,东方幽不使点小计谋偷偷潜进来,舒蕴也着实没法单独见到他,而在这个时候又突然发生了两件事,第一是因为边境有旁的小国集结军队作乱,所以司徒玉要亲临将那几个小国彻底收了。
第二便是她终究还是病倒了。
剧烈的咳嗽伴着心疾折磨得她只能长久地躺在榻上,冬日通常是她最难熬的,因为一旦生病了,基本就是有熬不过去的可能,早些年她也?一直小心养护着,也?不是没病过,但对比熬下来的痛,她一度希望自己直接死过去更好一点。
以往倒是司徒玉和司徒济双双在她榻旁不断地跟念经一样地陪着她,大概是魂魄都被这两人给吓到了,硬是生生地给熬过来了,今年好了,司徒玉在她生病的前两日就出发了,而司徒济目前她还不准人上去说。
因为她也?不是一开始就重病下来的,本来只是有些咳,她觉得是支气管炎之类的,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抗生素和雾化疗程,咳得厉害了,肺就会发炎,该死死就真的得死了,她也就靠些中药压着,缓解着,时好时坏,一病就是一个多月。
一直以来就因为这幅快死的身体,宫里那些个妃嫔们每一个都怕了她,生怕一个不小心气倒了她而灾祸临头,更没有宫斗剧里那些无聊的使小手段,因为有司徒玉在,他们谁也?动不了她。
可想而知电视剧里的帝王都是人渣,因为只要君王不让你出事,那么谁也?害不了你。
舒蕴躺在病榻上刚咳完血,看?着那帕子?上的血就有些犯晕,喉咙又涩又腥,心肺因为长期咳嗽而剧痛无比,一点点动作都快要了她的命。
“娘娘,还是去通知一下公子济吧,娘娘这病是越来越重了。”簪花这一个月也?几乎没有睡好过,她满怀心愿地盼望着傅宁会像之前那样熬过来,可眼看着,情况却越来越糟。
“你先去让外面那群女人赶紧走吧,要念经就回去念,本宫还没死都被他们吵死了。”舒蕴靠在病榻上,不断地喘着气,久卧床榻的人都是烦躁的,她素来脾气也?不好,现在更是。
这个凡界果然是个熔炉,凡人专门就是用来熬的。
“簪花,你,去把那幅落日飞霞的画,给我?挂上,挂到珠帘外面,显眼的地方——咳咳——要让济儿他们进来,一眼就看?到的地方。”她说完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总感觉今年是真的要到头了,但事实上每一次生病,自己都是这么想的。
东方幽跟着公子济赶过来的时候,舒蕴已经重病了一月余,公子济虽然没有正式被封为王储,但是作为王后抚养的子?嗣,便被算作正统嫡子,需要跟着大臣辅佐前朝的事情,暂住了这广明殿偏殿,东方幽是他的伴读兼随侍,自然都是要跟着去的。
是以,一忙起来他也?一个月没见到舒蕴了,而他也?着实没有半夜进女人房中偷窥的毛病,以前舒蕴在魔宫里他都不曾,现在这个是傅宁,他更不可能,见不到也只能忍着了,他在这个凡界干的最多的事就是忍着,啥都忍着。
却没想到,舒蕴此番重病了一个月才将消息递过来,想来她当真是很在意这个公子济啊。
毕竟王后重病,公子济又不是真的嫡出的亲子,多少?会影响朝臣对公子济的看?法,但此刻既然消息传到了前朝,恐怕就是真的撑不住了。
其实这段时日因为舒蕴那个陶人,东方幽对她多少?生了几分退避的心态,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她,可是此刻一想到他的舒蕴真的要回来的时候,突然又觉得什么司徒玉不司徒玉的,庞羽都是他的阶下囚,一个司徒玉能顶什么用?
“阿年哥,你说,母后会好起来吗?”司徒济人还不算大,小跑着的往舒蕴所在的宫殿而去,满脸的强装镇定,这些日接触各种臣子,让他倍感压力,此刻又接到了母后重病的消息,无疑对年幼的司徒济是个打击。
凡人是真的很脆弱的,动不动就是一个打击。
东方幽心里?默默地觉得不会了,可是回头看着司徒济的表情,就算他现在是东方幽,或许也不会对着司徒济说出这三个字。
他母亲当年重病之时,类似的问题他也?是这样一遍一遍地问,只是跟司徒济不同的是,他只有自己可问。
“会的,王后见到公子,心情好了,或许就好了——”东方幽这趟下凡别的没学会,撒谎安抚人的措辞倒是粘手而来,可还没安抚好司徒济,不远处山石旁便传来了几个小少?年说话的声音——
东方幽认得,是其他几个公子,不过,生母身份都不高,也?不受重视,对比经常被司徒玉抱在怀里?的公子济,其他几个公子,司徒玉恐怕都不太认得全。
“——照我看?,王后要死了,四弟就没了母亲,以后就是个没有母亲的可怜虫,日后父王也?再不会重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