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实在是乏了,一面慢慢起身一面不解道:“周妈妈?”
芸香道:“这是王爷特意交待的,你今日受了委屈又耽搁了晚饭,可不能就这么睡了,搞不好明日要闹病的。”
连生在一旁愤然道:“姐姐你说什么?王爷居然赏了锦瑟吃食?”
芸香的视线慢悠悠转到连生脸上,点头道:“正是呢,王爷惦记锦瑟,特特儿的叫我送来的。”
“王爷……惦记锦瑟?”连生磨着牙问道。
芸香笑一笑,不再回应连生,动手将食盒打开来,把里头的盘碟摆到了桌上。
锦瑟连忙道:“周妈妈且放着吧,我自己来。”
芸香道:“这有什么的,你趁热吃了才不枉费我跑这一趟。”
连生斜着眼看去,见是两碟子点心两样炒菜。
一碟子金丝卷,一碟子红枣糕,一个香菇菜心,一个清炒虾仁。
芸香道:“点心是厨房里现成儿的,菜是挑着简单易熟的做的,王爷发话说要快,厨房里也只能准备这些了,其实要是不急,熬一碗海鲜粥才是好的。”
锦瑟道:“多谢周妈妈,这样已经是越了规矩了。”
“你莫多想,也莫谢我,”芸香摇头:“这府里王爷的话就是规矩,你好好的吃了,才算是不辜负王爷。”
连生在一边看得眼红,心里又妒又恨。
原先连生在明仪身边时,时不时的就能得到明仪的赏赐,厨房里也是可以随意要吃食的,自从进了宸王府,连生再没有了特殊的待遇,吃用与锦瑟是一样的,这时候见了原本并不放在眼里的几样菜,就有些压不住口腹之欲。
“芸香姐姐也是忒好笑,海鲜粥?凭她也配?”连生撇嘴,一双眼却像长了钩子似的瞟锦瑟的筷子。
锦瑟身体上的乏累早已大过了腹内的饥饿,只不过强撑着吃了一些,便剩下了大半。
芸香拦住锦瑟,亲手将盘碟收进了食盒,“看门子的张大娘养了一只黑犬,整日的嫌那畜生吃得多长得肥,你剩下了这许多,我回去给了她就是。”
锦瑟没有精力计较别的,连生却忽然黑了脸。
今日明仪与张嬷嬷走得急,并未与连生见面,但宸王府里明仪的人突然被送走,多多少少叫连生觉出了不对劲,她难免担惊受怕了半天,见锦瑟安然回来,更是有些惶恐。
但从始至终宸王没有叫人来找她,说明她还是安全的。
量锦瑟也没有供出她的胆子,或者锦瑟就是个傻的,根本想不到是她下了药。
连生悬着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这才有心思计较别的。
此刻,芸香的话意很明显,分明是在指桑骂槐。
奈何眼下明仪那头形势不明,连生除了用力地瞪芸香,小声地嘀咕几句,并不敢真的发脾气。
这一夜,锦瑟睡的极其艰难。
她一直在做梦,在光怪陆离间不停地挣扎奔跑,疲累不堪。
到最后,一个巨大的黑影牢牢地笼罩住她,将她困在原地动弹不得,黑影中现出一张面孔来,依稀竟是宸王的模样。
锦瑟被惊醒。
洗漱之后,锦瑟去了针线房。
昨日明仪公主来,倩宁几个隐约听说了一些,便关切地询问锦瑟。
锦瑟简单几句话将事情含混了过去。
不知是心虚还是怎地,连生有些蔫蔫地,缩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地绣一方她自己的帕子。
瞧着日上中天,锦瑟起身泡茶,主动给连生端了一杯。
连生被唬了一跳,倩宁几个更是诧异。
锦瑟道:“劳烦你照顾了我几日,今天换了我来做这些吧。”
连生惊疑不定,想伸手却又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锦瑟双眸晶亮,唇角一抹浅浅笑意,“我泡茶的手艺还是可以的,连生你是信不过我?”
连生顿了顿,到底还是伸手接了茶杯。
锦瑟转身,自顾自也喝着茶。
一个茶壶泡出来的茶,连生是亲眼看着锦瑟倒出来的,就收了疑心喝了起来。
看锦瑟神色平和,连生忍不住心生得意,暗道锦瑟无用懦弱。
不想锦瑟忽然轻笑起来,开口道:“连生,肝肠寸断的毒药你尝过没有?”
连生听得头皮一麻手一抖,剩了半杯的茶水洒出来,溅到了她手上衣袖上。
锦瑟径自道:“肝肠寸断,当然是心肝肠子统统要断,只不知是先从哪里断起?是心碎了疼一些,还是肠子断了更痛?连生,等一等你觉出滋味来,细细的说一说可好?”
连生大惊,茶杯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倩宁几个已然看得呆了。
连生面色白得像鬼,待要张口骂锦瑟,又想起更重要的来,急忙将手指伸进嘴里用力地抠喉咙。
这边连生作呕不止,那边锦瑟闲闲地搁下了茶杯。
“毒药呢,”锦瑟轻声道:“喝下去就是蚀骨钻心,哪那么容易就让人吐出来的?真是蠢透了。”
倩宁倩禾瞠目结舌,倩瑶颤声道:“锦瑟你,你真的……”
连生没有吃早饭,折腾了半天只呕出来几口酸水,强挣着看向锦瑟,“毒妇,贱婢……我变成鬼也要报仇……”
锦瑟话音虽轻,却字字入了连生的耳,连生不禁绝望不已,只以为自己是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