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醨松开锦瑟,仍是望向赵家庄子那个方向,开口道:“你看那里,可觉得熟悉?”
锦瑟怔了怔,回道:“奴婢并未来过这里,自然不熟悉。”
萧子醨道:“你仔细想想,当真不熟悉?”
锦瑟道:“王爷,这里是皇家属地,寻常百姓不得靠近,奴婢怎会熟悉?”
萧子醨听得怔怔然,定定地将锦瑟看了又看,良久,默然一叹。
他竟是异想天开了。
锦瑟其实忐忑,不过强撑着罢了,见萧子醨转开视线,这才心下一松。
她道:“王爷,你的手伤了……”
萧子醨低头一看,淡声道:“些许小伤,不算什么。”
他一颗心才是伤痕累累,无药可医。
往回走的路上,依然是萧子醨在前锦瑟在后。
只是不知怎地,锦瑟就是觉得前面的身影脚步沉重了些,肩膀仿佛也垮了些。
她真是愈来愈糊涂了,萧子醨的言行举止满是怪异,分明与她听说过的不同。
宸王他,到底是怎么了?
蓦地,虞夫人说过的话跳入锦瑟脑中。
“宸王他不是什么好人……”
是呢,锦瑟苦笑,她真是傻,竟然这么轻易地就忘记了虞夫人的警告。
撇开别的不说,萧子醨与虞夫人之间,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孩子。
而那个孩子,生在赐婚的旨意之前。
于萧子醨和虞夫人来说,赵瑟瑟分明是个横插而入的外来者。
锦瑟想着,只觉心中更苦,重活一世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存在那么碍眼。
两人回去,倒把文昊吓得不轻,急忙忙地跑去打水拿药,为萧子醨清洗伤口。
东西准备好了,文昊看向锦瑟。
见锦瑟似有不解,文昊硬着头皮低声道:“这可是细致活儿,还是劳烦姑娘吧。”
锦瑟不想应,但瞧着萧子醨没有否了文昊,只得走上前去。
此刻他是主她是仆,她是听命行事,无关其他。
待洗了伤口洒了药粉,半蹲着的锦瑟刚想起身,却看见萧子醨朝她伸出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锦瑟下意识地将头一偏,避开了萧子醨。
萧子醨的手顿在半空。
锦瑟暗道不好,她不知萧子醨用意,若是惹得他动怒,岂不是冤枉。
干脆,锦瑟顺势跪下,垂着头听萧子醨示下。
萧子醨抿唇不语。
在槐树下他抚过锦瑟的脸颊,刚刚不过是瞧见了锦瑟耳垂下染上的一点血迹,便想为她擦了去。
他竟是想也未想地就伸了手。
他是恍惚,锦瑟却躲得这么快。
一旁文昊忐忑不已,既惊讶于萧子醨的动作,又怨锦瑟不争气。
恰在此时,外头有人来回,说是英武侯求见。
不由得,文昊先就松了口气,这可来得正是时候。
萧子醨先是望了锦瑟一眼叫她起身,然后道:“叫他进来吧。”
锦瑟起来走到一边,垂首静立。
她与文昊想法一致,觉得英武侯来得及时,若非如此,怕是萧子醨要怪罪于她。
英武侯韩洛笙,锦瑟是认识的,不止认识,锦瑟的前世,曾与韩洛笙有过一点微妙的关系。
赐婚的旨意下达之前,赵瑟瑟的母亲曾与韩家议亲,只是她的父亲不知为何不肯答应,两人为这件事很是争执了几回。
不成想还未争出个结果,赵瑟瑟成了宸王的准王妃。
赵瑟瑟见过韩洛笙几回,十分清楚韩洛笙的心思。
他是心悦于她的,且他不隐瞒不做作,坦荡荡地对赵瑟瑟表白过。
那时候,赵瑟瑟曾震惊于他的大胆,现在想来,大概他是对亲事胸有成竹。
锦瑟记起,父亲母亲最后一次为了是否与韩家结亲争吵之后,母亲卧病在床,父亲的态度是有了转变的,只是那转变未来得及加深,赵家就接到了赐婚的圣旨。
虽然有那些往事,韩洛笙于锦瑟来说,此刻也不过是个路人罢了。
韩洛笙的母亲温淑公主是萧子醨的姑母,算起来,他与萧子醨是有亲的。
玉溪山的这几个庄子中,也有温淑公主的一个,韩洛笙出现在这里也不算奇。
很快,韩洛笙走了进来,他一路走一路朗朗笑着:“王爷今日倒是得闲,正巧叫我遇上了……”
虽然有亲,但皇家阶级分明,韩洛笙没有拘束见礼,听这话音,他与萧子醨熟稔得很,这却是锦瑟不知道的。
萧子醨道:“小侯爷说的是,今日的确是巧。”
“王爷……”韩洛笙的声音突兀地顿住,身体也僵住,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眸渐渐地凝出不可置信,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锦瑟。
萧子醨似乎早有预料,眼神一闪望向锦瑟。
锦瑟淡然蹲身,朝韩洛笙施了个福礼。
韩洛笙抖着手指向锦瑟,已是语不成声:“你……你是……”
锦瑟半抬眼,疑惑般看了看韩洛笙。
萧子醨道:“小侯爷这是怎么了?”
锦瑟暗叹一声,颇有些同情韩洛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