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醨上前,抬起脚。
众目睽睽之下,宸王足尖轻点,点上了插在吴玉昆身上的那把匕首。
吴玉昆活了这半辈子,一向是只在吃喝享乐上头钻研,从未吃过皮肉上的苦头,如今这把匕首让他疼得头发丝儿都仿佛不是自己的了,而宸王这一脚,马上让他三魂去了两个半。
宸王眸光一转,看向锦瑟道:“你想怎么处置他?”
锦瑟其实心翻巨浪,只是面上不露罢了,听了这话答道:“贼人当然要交给官府。”
“官府?”宸王便看刘知府。
刘知府陷入两难,宸王意态不明,他摸不透宸王心思,不敢贸然作答。
纠结了纠结,刘知府道:“此人私闯民宅,下官自当按律法处置。”
宸王轻轻唔了一声。
却不想下一瞬,他脚下使力,竟是生生地将那把匕首向下踩去。
吴玉昆爆出一阵哀嚎,剧痛之下四肢抽搐,其状甚是惨烈。
韩洛笙先就不忍地偏了头。
锦瑟丝毫不动,连眉尖都不曾皱一皱。
昨晚若不是她警醒,后果可想而知,真要是被吴玉昆得逞,即便是立时就死了,她也是死不瞑目。
对吴玉昆这种人,她没有怜悯。
在场众人皆是一脸惊骇,没有人敢上前与宸王说话。
倒是韩洛笙越众而出,低声道:“王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萧子醨不置可否,脚下又是一碾:“本王正想问一句,刚刚小侯爷说是要救哪个?可是此人?”
韩洛笙道:“王爷,此事还是悄悄的处置为好,事关锦瑟姑娘声誉,不宜声张,你看他只剩了半条命,想是要在生死线上走一遭,不如先放了他吧。”
说着,韩洛笙看向已经只有出气儿,再叫不出声来的吴玉昆。
萧子醨点头,收脚。
锦瑟心下一沉,就要开口之际,对上了萧子醨的视线。
她竟是说不出话。
萧子醨目光缓缓扫过周遭,开口道:“刘知府,你听好了,此人意欲行刺本王,是本王机敏,这才反伤了他,先将他押入死牢,本王自会派人来把他带走,另行审讯。”
刘知府听得额上冷汗涔涔,犹豫道:“王爷,他的伤?”
“这匕首是外邦进贡之物,贵重非常,本王用这把匕首伤了他,乃是对他的恩赏,你说,恩赏岂有拔出来的道理?”
刘知府瞠目结舌。
韩洛笙声音颤抖:“王爷,至于的吗?”
萧子醨唤来候在门外的文昊,吩咐道:“叫刑部来带人,顺道说一声,行刺皇族是重罪,但本王仁慈,诛三族之刑就免了吧,他的家人却不能放过,不论男女,只要成年者,统统收押。”
萧子醨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却听得心惊不已。
家人?脑中闪过盛氏憔悴的脸,锦瑟急忙道:“等等!”
萧子醨眸色一凝,朝文昊一扬手。
锦瑟屈膝,恳切道:“王爷,有罪就是有罪,何必牵连旁人?吴玉昆恶劣不堪,家人亦深受其累,若是叫本就处在水火中的无辜之人替他负罪,何来公道?请王爷高抬贵手,放过她们吧。”
萧子醨眼尾一挑,仿佛极其的不屑,不想他说出的话竟是与神情完全相反。
他道:“就依你。”
锦瑟虽然求情,却也没有料到萧子醨会应得这样快,便难免诧异。
那边韩洛笙呆呆地,目光在宸王与锦瑟之间打了一个来回,只觉得心灰意冷。
眼看着吴玉昆被拖走,锦瑟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那匕首镶着宝石,锋利异常,就这么给吴玉昆做了陪葬,忒可惜了些。
刘知府一行人撤离,小院里安静下来。
见宸王与英武侯都是不肯走的样子,锦瑟只得走去泡茶。
不同于韩洛笙的无措,萧子醨的举止间颇有些自得。
他寻了椅子坐下,看着韩洛笙道:“小侯爷还有事?”
韩洛笙面色苍白,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样:“王爷,锦瑟她已经是自由身……我……”
萧子醨不耐烦:“有话直说。”
韩洛笙干干地咽了咽口水,下定决心般道:“我已对锦瑟说过,若是她愿意,我就把她带回侯府。”
他话落,萧子醨倏地抬眸。
空气中泛出一股子凝重来。
恰好锦瑟端茶过来,听见萧子醨朝她哼道:“你怎么说?”
锦瑟其实是听见了韩洛笙那句话的,但她以为,不必对宸王做什么解释。
韩洛笙莫名来了她的家,锦瑟还敢问一句,面对仿佛从天而降的宸王,锦瑟自问却没有这个胆量。
总之不会是特意为她来的就对了。
锦瑟只是疑惑,宸王应该远在赣东才对,怎地会在这样的关头突然出现?
难道是闾阳这个地方,有什么宸王要办的大事?
压下心中杂念,锦瑟道:“王爷请用茶。”
萧子醨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