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望去,乃是一道清辉,在这炽烈中自成一派,宛转而来,瞬息而上,似蛟龙出水,将这漫天光华搅得明灭无穷。
钟离棠微微蹙眉,只觉那清辉看似清湛剔透,实则浑厚如大江涌浪、雄浑如峰岳横亘,在金乌光华中游刃有余。
“有几分手段。”她低声自语,声音隐没在光华万千里,早已被搅碎,“封祀寒当年以孤光易转破我的金乌西坠,你会用什么呢?”
她自语未绝,烈日已成残阳,霞光如血光,映照诸天,尽是朱红!
“我道师姐心如磐石,未料竟是玉石之意。”陆照旋轻叹一声,言语同样湮没在炽烈的光华里。
那清辉自这残阳如血中轻轻一荡,震开朱光,似有无限与世不同俗、和光不同尘之意,清高自珍、洁身自好,卷舒开合,将那朱光搅成春水盈盈,波澜万千。
清辉莹莹,自那近黄昏的无限好夕阳中大放光辉,一瞬暴涨,将朱光霞光尽数盖去,映照千里!
似是月光下照,似是明月当空,纵是青天白日,近处只觉渺渺蒙蒙,却又有无限洒然快慰之感。
那莹莹清辉渐渐淡去,重又凝成一道,露出周天清透如洗。
那残阳如血、那金乌炽烈,都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长空万里。
“付与孤光千里,不遣浮云点缀,为我洗长空。”封祀寒轻叹,“孤光手五式里,数这一式最气魄,只论这个,我不如她。”
“封师兄学孤光手有百余年,竟不如陆师妹吗?”沈秀言挑眉。
“术业有专攻。”
在周天如洗中,钟离棠露出浅淡惊异,“孤光千里。”
话音未落,自那清辉之下,隐隐约约有开合卷舒之状,瞬息化为菡萏万千,争奇斗艳,又好似悠悠出水面,色清尘不染,光白月相和,于那清辉之下,更有十分情态。
而长空之上,又有金乌相照,与那菡萏清波相和,一时间金光花光水光交相辉映,倒逼那清辉散去!
围观者中,一片哗然。
“莲华照水?钟离棠什么时候学了这门道术?”
一般来说,纵是真传弟子,化丹时也多半只学一门道术,乃是因为寿元有限、修为更重要。
钟离棠这样能把一门道术用到极致,又精通第二门的,纵使在真传弟子中,也算得上天才了。
故而,纵是与她不合者,见了这门道术,也不得不服。
本来众人便觉钟离棠稳压陆照旋,此时再看,修为、道术俱是胜场,陆照旋哪还有胜算可言?
陈家这一手虽不要脸,却稳得很。他们唯一没算到的是崔真人被封祀寒挤兑后不得不出手相救、陆照旋注定不会殒身。
“原来师姐还有压箱底的手段,在下佩服。”陆照旋长笑一声。
她声音飘飘渺渺,纵在此等看似劣势之中,仍透着云淡风轻。
那清辉宛转,摇身而振,竟一瞬化作十九道白虹,挂满长天,纷纷而去,坠入那清荷葳蕤中,似浑不知怜香惜玉一般,将那千万朵芙蕖花海尽数搅碎!
蝶翅抟风,残花零落,漫天而飞,最终袅袅娜娜消散。
而那一十九道白虹毫不停歇,昂然而起,忽地明灭不定,却莫名给人以无穷力量之感,与那艳阳莲华相和,竟也带得那漫天光华明灭扑朔,一时隐、一时现。
明明灭灭三次后,众人只觉倏忽间眼前一亮,再望去,唯有青天白日!
“虚实相生!”崔真人震惊莫名,喃喃道,“莫非这陆照旋才入化丹,竟已离元婴不远了……”
“我输了。”钟离棠没有半分犹豫,“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她说罢,朝崔真人点点头,竟化作流光,直直飞远了,其所露灵光隐隐,竟是要突破凝婴之相!
封祀寒自惊愕中回过神来,“既是陆师妹获胜,真传第二席便是陆照旋了。”
“封师弟,这似乎有些不妥?看钟离棠模样是要凝婴,莫非她凝婴后竟还要居于一个化丹修士之下?”崔真人不是很乐意,“不如算陆照旋第三,还叫钟离棠坐第二席。”
“钟离棠凝婴是日后之事,轮替却是今日之事,胜者反居败者之下,岂有此理?”封祀寒反问。
崔真人似仍有意见,封祀寒一哂,“钟离棠若未凝婴呢?莫去计较未成之事,只看当下。”
他态度坚决,崔真人被其一噎,竟不敢再与其掰扯,只得讪讪。
“陆师妹,请上第二峰。”
陆照旋飘飘而落,慢慢飞至那第二座山峰,迎接众人复杂的目光。
哪怕不敢置信,哪怕不甘不愿,也没有人可以拒绝,这就是强者。
陆照旋来到洞冥派的第十六年,转世的第三十五年,站在这座山峰上,携带着前世从未有过的声势,再次无限逼近于元婴。
而声势则如沧海起浪,掀覆天海,卷住整个凤麟洲,传遍大江南北!
——包括参合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