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殿金阙广开,遍迎八方来客。
洞冥派陆真君在西海开洞府,这消息不仅西海远近知道,甚至遍传整个凤麟洲,引起一时轰动。自凤麟洲元门修士越来越多后,本洲上下便少有这等盛事了。
因陆照旋将西海元门一网打尽,这周边便回归久违的平静,无数修士纵非前来托庇,也愿意凑个热闹捧捧场,以后出门也可一吹自己是去过真君乔迁之宴的人。
凤麟洲压抑日久,好不容易有了这等盛会,来者便比寻常更有几分激动,而因宴会主人的传奇来历,便使得宴会更蒙上瑰丽。
珠宫贝阙,与世不殊,黄金作屋瓦,白玉为门枢。
敖正铭奉命掌办一切,他本就是个会搞排场的,此时欲在陆照旋面前卖弄手段,叫后者看看他本事,免得被虎视眈眈的敖锡孟父女或是相、洛师姐妹挤下去,特意请了有些才气名望的修士将这盛景写入诗赋。
“渊宫郁其嵯峨兮,水殿开而宴会。日既吉而辰良兮,接宾朋之冠珮。”
“华筵列玳瑁,美酝倾醍醐。妙舞蹑珠履,狂吟扣金壶。”
笙歌遍舞、欢声四起中,扁舟一叶过垂虹,陆照旋悄然离开凤麟洲。
“你走的并非寻常路,自要有不同的盘算,你心里该有数。”宁怀素言犹在耳。
陆照旋走的是玄元同修之道,这瞒得过寻常修士,却绝无可能瞒过问元大能。宁怀素与她一见,便由此提点,更不必提因纯元弥生符而与她气运有所牵缠的明叙涯了。陆照旋十分怀疑自家凝婴时,明叙涯或许便已觉察她气息有异。
由此而推,她能在凝婴时与谢镜怜相会,并顺着她指引前去鬼府,最终一路去往沧海岛山海境接下兆花阴传承,或许都在明叙涯算计之中。
仔细想来,无论是她还是裴梓丰,不都是明叙涯的棋子吗?
陆照旋心知肚明,她虽利用兆花阴留下的传承,在六百年内更行突破,却并非消除了明叙涯对她道途的影响,只是另辟蹊径,绕了过去罢了。若明叙涯稍加动作,她道途便更生波澜,须得花费许多时间精力去解决。
看裴梓丰当时姿态,多半与她差不离。
若再往前追溯,便令人不寒而栗。
秭殊洞天虽未完全开辟,但在流洲显露踪迹也有数百年了。进入其中的人何其多,为何偏偏是她遇上了纯元弥生符这等转世之宝?
明叙涯布置这一切,也许正是为了兆花阴的传承被她拿下的这一天。
至于究竟是她,还是裴梓丰,甚至于其他棋子,到底鹿死谁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花落谁家。
明叙涯家。
陆照旋将这一切反反复复串联在一起,忽觉十分无趣。
她曾因谢镜怜的描述而对明叙涯心生警惕,因裴梓丰的遭遇而对明叙涯忌惮极深,因兆花阴与慎苍舟的经历对他颇感不合,又因蜕凡后道途受限而对他无比愤恨不甘。
然而一切厘清,她又忽觉一切索然无味,一场煞费苦心的算计,也只是为了另一个人的传承,纵使那个人已不在这世上,纵使那个人曾为他算计至道途崩毁、道器摧折。
何其狡诈,又何其懦弱。
陆照旋忽地想起当初在莲池对莲灯而互答时,有这么一个问题。
“如果有机会得知在过去、未来、现在的任何一件事的真相,你会想知道什么?”
那时她思来想去,答了一句“没什么想知道的”,在原地苦等了许久,却听见裴梓丰低声问道,“我想知道,他煞费苦心,究竟图什么?”
那时她并不知道对面是谁,更不知道那口中的“他”究竟是谁。
倘若她知道……也许便也会生出这样的疑问来。
幸好她不知道,否则,她觉得简直是对自己的羞辱。
这等弱者,不配令她困扰。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暗示的是评论哈哈哈,评论越多我越有动力。
明天我试试日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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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宫郁其嵯峨兮,水殿开而宴会。日既吉而辰良兮,接宾朋之冠珮
华筵列玳瑁,美酝倾醍醐。妙舞蹑珠履,狂吟扣金壶。
——《剪灯新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