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休息时,一名剑宗小弟子匆匆给她递来一封信,还有一个大大的包袱。
青姻心想一定是大哥送来的,急忙拆开来看,读完大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些失望。
大哥只说,突然接到重要的师门任务,需要外出几日,让她安心等他回来后再说。
包袱里则全是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儿,衣服、首饰还有吃食。
竹小五一脸艳羡,对着镜子一样样往自己身上比划,语气酸溜溜道:“你家人可真好,三不五时就给你捎带东西。”
青姻不敢说她还有亲哥哥在剑宗,对她笑了笑,道:“我阿娘是很好。”
见竹小五实在喜欢其中一条玉坠儿,正想说送给她,却见对方已经挑拣了好几样东西,飞快的穿戴起来,对她甜甜笑道:“阿姻,就借我戴两日,会还给你的。”
青姻点了下她的额,故意瞪眼道:“你呀,真的有够臭美。”
“哪里,我再臭美,也没有你美啊。”竹小五朝她拌了个鬼脸,两个女孩子很快笑闹成一团,又开始兴致勃勃的试新衣服。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青姻也是极喜欢这些衣服饰品的,尤其又是大哥送来的,更加让她心思雀跃,一整日都好似飞在云端。
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想着大哥给她送了东西,自己也必须回点什么才是,正好明天有机会下山,卖了海灵芝可以买些针线布料,给大哥、二哥一人做个荷包。
到傍晚时,青姻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且小肚子抽搐着疼,回房一看,竟是来了月事。
大概是换了环境,比上个月提前了好几天,幸亏竹小五带了汤婆子和月带,帮着她收拾一番,就出去打两人的晚饭了。
青姻有些难受的蜷缩在毛毯上,正昏昏欲睡,突然肩膀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眼前一黑,痛得半天没缓过神来。
隐约看到跟前站了个女人,她眨了眨眼,终于看清对方的容貌。
“爬床的滋味如何。”李妍穿一身艳丽的红衣,手持凤翅镏金鞭,高傲得不可一世。
才发现,她平日的大方得体,温柔贤淑,都是在慕衡面前假装出来的。
“那天晚上,驱使凶兽的人也是你吧。”青姻擦了一把唇角逸出的血,发丝凌乱的覆在额上,左肩膀伤处传来的疼痛令她几欲昏死过去。
“是啊,那一回,我就不该留手。”她再次将手高高扬起,这一次,用了三分真气。
这一鞭子直接将她从床上抽了下来,整个人往前栽倒,头重重磕在床脚尖锐处。
“你,你就不怕,首宗大人知道了——”慕衡最讨厌,别人动他的东西。
可此时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为了自己开罪李妍,毕竟对方才是他选择要共度一生的女子。
好冷,好冷——
她身子止不住的开始发抖,整个人像一具破败的傀儡一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妍不确定她是不是死了,只见她虽浑身都是血,也没有任何呼吸,为了保险起见准备再补上一鞭子,抽散她的三魂七魄。
今天,恐怕是唯一的机会。
慕衡刚刚开过一次天眼,决不可能再行此逆天术法。
鞭子再次扬起——
青姻觉得自己像坠入了无穷无尽的深渊之中,眼前看得到闪光,却感知不到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
就像摸着一片虚空,连自己是否还真实存在都不知道。
李妍走了,她已经抽离出躯体,飘在空中看着自己是怎样慢慢破碎。
想起阿爹、阿娘还有大哥,她想哭,但是那具身体已经不是她的了,哪里还会流出眼泪。
门推开,竹小五拎着饭走进来,看见地上血肉模糊的阿茵,失声紧紧捂住嘴,然后便扑过来,往她嘴里塞进去一颗丹药。
那颗丹药她认得,曾听小五提过,是她偶然间从一位高人手中得来,关键时刻用来保命。
青姻有些感动,可是她知道这一切已经没用了。
她的灵识在这里也呆不了多久,马上就要消散……却见竹小五不管不顾的将她身体抱了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的往一个方向跑去,她飘着跟上去,直到看见她去了慕衡的屋子。
她其实很想看看,慕衡在发现自己死了之后是什么反应,可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强光,再睁开时,周围已换了天日。
“姑娘,是要过河吗?”一把苍老的嗓音询问道。
青姻发觉自己正站在一条泛着青墨色波光的河边,夹岸是大片暗红色的曼陀罗花,她一低头,看见自己金色云锦拽地的裙摆,不由吃了一惊。
印象中,她从没穿过这么华贵的衣衫。
再往前走了两步,就着河水照见全身上下,提着裙摆转了一圈。
船家划近了,仔细瞧了眼她的脸,不由唏嘘道,“姑娘,你怎么又死了。”
什么叫‘又’?
青姻满心疑惑踏上船:“老人家,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是是忘川,看见前面那座桥没有,叫做奈何桥。”船夫看着她,不禁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第九回了,总是年纪轻轻就死去,饶是他在忘川河边来来去去上千年,也显少见到如她这般孤绝的命数。
青姻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河面上雾霭沉沉,隐隐绰绰能看见一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