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妍尤看不得这些姨娘,听她说出这话,简直想作呕。
既然做了妾,就一辈子是人下人,还提什么过去风光。
却见她面色一转,眸色暗淡下来:“我没有大小姐那样高远的志向,只想一辈子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守着我的孩儿……”
她抚摸着高高隆起的孕肚,话音里带了几分愁绪:“前些日子,我已请族中巫医瞧过,这一胎是个女儿。”
“那岂不正合姨娘的意。”李妍忍不住刺她,极嫌恶对方这副惺惺作态之貌。
“大小姐还年轻,不懂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思。”白裳淡淡一笑,似乎有几分无奈,朝两边吩咐道:“你们先下去,我有话单独和大小姐说。”
待到葡萄架下只剩了她们两人,白裳站起身,小心扶着旁边的铁架子,朝李妍径自跪了下去。
虽然动作十分迟钝,仍是朝她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你这是何意。”李妍皱了皱眉,却见对方抬起头,面上已带了几分凄楚之色,求道:“大小姐想必知道,那位不仅是个疯子,且身边还有个相伴多年的侍妾。”
“像大小姐这般天之骄女,最后都落得如此凄凉下场,我儿还是个庶出,将来,恐怕更没有活路。”
“我听闻,那位性情偏执孤高,行事半点不顾及世俗眼光,如若忽然反水要将我儿贬妻为妾,扶那妖女为正妻,又有谁能耐他何。”
白裳几句话,逐渐打消李妍心头疑虑。
对方明显是要找她结盟,但要她冒着莫大的风险,去忤逆父亲——
似看出她在犹豫什么,白裳自袖子里掏出一只小盒子,双手奉上:“我白家虽不是神族血脉,可也承上古巫神之血,有些祖传的宝贝,比如这这纯阳丹,可助大小姐修炼,重铸神骨。”
李妍沉默一会儿,将她扶了起来,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着人打听到那妖女的生辰八字,连夜请我族中巫圣卜卦问神,她实乃短命之人,这一世,理应活不过十七岁才对。”
“您可知,为何她至今未死。”白裳目光定定看着李妍,神情有种大义凛然的决然。
天殊峰
夜晚,青姻独自睡在大床上,反复思索白天大哥跟她说的话。
借着窗外倾泻进的月光,手上拿着的是一个雕工精美的小人,面上一颦一笑,竟与她有九分相似。
她知道二哥师从幻宗,擅长傀儡之术。
他虽一直没有露面,却亲手雕刻了这个傀儡娃娃,助她从慕衡身边脱离。
手指反复摸索着傀儡娃娃木质的身躯,不禁感到一股暖流淌过心间,二哥与她多年不见,却能将她的模样刻画得这般惟妙惟肖。
死过一次后,更觉活着有诸多美妙之处,也更珍惜家人对她的这份牵念。
明日在集市,先会有一场妖族行凶的祸事来引开慕衡注意。
她只需趁乱滴一滴血到傀儡娃娃上,它就能变作自己的模样,代替自己与他们周旋。
按照约定,大哥会驾马车来接她,送她乘传送法阵到千里之外……
从此离开青山派,天高海阔再无拘束。
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从床上一跃而起。
铃铛,那个慕衡回回用来寻她的铃铛,只怕会坏事。
她也不知,那个铃铛究竟有什么蹊跷,只是有几回她曾在后山迷了路,慕衡便是靠铃铛,几乎立时寻到她所在。
青姻开始在房里翻箱倒柜,折腾了半夜,仍然一无所获,最后在担惊受怕中睡着了。
早上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一个竹青色的影子坐在床边。
她揉了揉眼睛,一时感觉似真似幻,本能的唤了声:“首宗大人。”
对方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柔和,一身青色常服,显得清雅如玉:“不是要下山吗,还不起床。”
这样的慕衡,总让她分不清过去和现实。
很快,感受到二人之间已如隔山的距离,心里找回三分寒凉。
青姻目光忽然瞥见他腰间系着的铃铛,低头敛了神色。
“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她回避,并推他。
气氛一瞬间变得阴沉冷凝,方才片刻的温情,仿佛都是两人的错觉。
慕衡站起身,凤目里什么柔和温润一时化作乌有,唯余几分冷冷的不耐,睨着她:“若再忤逆,我不介意,在峰上继续锁着你一辈子。”
“那你背过身去。”青姻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矫情了。
在这人面前,自己还讲什么自尊和羞耻啊。
她忽然笑了下,去衣橱里拿出今日要穿的一件淡黄色裙衫,也不管他转身了没有,就开始脱衣。
“哼——”身后一身冷嘲,似在讥她,不自量力,又不识抬举。
她能感觉到对方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就像在打量一只宠物。
慕衡的想法,她大约能猜出来,不过是看她最近抗争了几回,激起了他的占有欲。
既有心纵着,看她还能耍出什么新花样来,又不愿纵得太过火,真让自己跳到他头上去。
一旦这些花样都玩腻了,他也就歇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