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青姻被夙霄请去吃早饭时,已不见了?娇娇身影。
四?四?方方的圆桌上,一个小铜锅用炭火炉子煮沸,周围放了?几样北方的特色凉菜,绿豆凉粉、拍黄瓜、酱牛肉等等。
“怕青姻姑娘吃不惯北方菜,我这恰巧有个厨子是南方人?,你尝尝,看这道鸡丝米线地不地道。”夙霄话音里带着北地的豪爽气,穿一身墨黑色皮袄,比之昨日初见时,少了?几分色气。
青姻并不傻,也一早对他性情?有所?预判。
昨日,他在马车上与娇娇发生关系,今日又特意等自己睡醒,巴巴的跑来陪吃早餐,这种行为本身就很耐人?寻味。
昨晚她没睡好,眼下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饶是夙霄再?献殷勤,她也还沉浸在噩梦里惊魂未定。
早上莺儿?给她拿的这身衣服,更加的精致华丽,像是特意要?她打扮一番再?见人?似的。
月白色曳地长裙,衣领襟口那儿?镶嵌着一整圈儿?雪白的狐狸毛,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冰清玉润。
刚下进去的米线在鸡汤里翻滚,很快就熟了?。
夙霄亲手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见青姻尚在发呆,深邃的眼里晕开笑意:“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饿么。”
青姻适才回神,看见面前?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线,上方还卧着一枚白生生的荷包蛋,对夙霄说?了?声‘谢谢’。
“姑娘无?需跟在下客气。”他又递来筷子,正要?再?说?什么,门外传来小厮的敲门声,语气里几分小心翼翼:“二爷,那位已经套马等着了?,说?是,您再?不来,就别去了?。”
夙霄一愣,急忙站起身,对青姻报歉的笑笑:“姑娘慢吃,我先出去一趟。”
说?罢,便风神似的没影儿?了?。
待他一走,青姻便放下了?筷子,目光呆滞的望向床头。
刚起来她就发现?了?,案上的海棠托盘中,存有已燃尽的一截香,味道似曾相识。
她几乎可以确定,昨晚上的噩梦半真半假,罪魁祸首又是何人?。
心里的阴影面积逐渐扩大,她觉得?,自己简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缓了?缓心神,她又拿出铃铛,连声音几乎都是抖的:“慕衡,慕衡,你在吗?”
不是说?,只要?喊他,就会回应吗,这个骗子——
隔了?良久,那边虽无?人?应答,却传来潇潇风声,还有沙砾拍打在石头上的娑娑声。
他这是在哪儿??
一声飞鹰的尖啸,让她耳膜颤栗,随即那边便恢复成一片死寂。
青姻惊疑不定,一时又想,这个夙霄也不是等闲之辈,待会他回来,自己未必能走得?了?。
便不再?耽误时间,爬起来擦干了?眼泪。
莺儿?见她收拾东西?,急了?,早上二爷出去的时候交代,需好生款待这位姑娘,可不能让人?就这么走了?。
“替我谢谢你们家二爷,可我昨日一夜未归,再?不回去,家人?该着急的。”青姻已经恢复冷静,看着她,微笑道:“衣服我先穿回去,待我回家报个平安,洗干净了?再?将其还来,可以吗?”
听说?她还要?回来的,莺儿?心里方松了?口气,“那姑娘,你可千万要?再?来啊。”
“嗯,多?谢你。”她眸色谦和,压住身上那道艳色,像是亭亭玉立的荷,伫立在风中。
看那苍白的脸色,显是昨晚换了?个生地方,未休息好。
莺儿?见了?都心疼,扶着她走到大门口,道:“不知姑娘家住哪里,我让车夫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让我家人?看见不好。”青姻让她留步,转身决然的走了?。
她身上没有银子,也不认得?路,好在北方的街道都是四?四?方方的,不会七弯八拐。
只要?大方向不错,沿路一边打听,总能找回去。
北地四?季皆寒,昨晚下了?一场雪,街道上负责铲雪的来不及,已是铺了?薄薄的一层冰。
青姻走得?十分艰难,虽双腿犹如灌铅了?般沉重?,却一步都未曾停过。
似乎身体越疲累,越能忘记那些烦扰。
直到日暮西?沉,在街尾看见祥瑞客栈的招牌,才感觉到一双脚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
大堂里,小二正一边哼歌边一擦桌子,看到她出现?,不由一愣。
“小哥,麻烦给我房里送一桶热水。”青姻疲惫极了?,说?完便上了?楼,亦没注意到,周围人?看她的眼色皆有些怪异。
“这姑娘看着文弱,昨儿?却就那么跳上二爷的马车,真是个厉害的角儿?。”
“厉害又如何,还不是只留了?一晚上。”
“寻常的良家小姐,躲还来不及,哪能像她这么豁得?出去啊。”
……
门一关,挡住了?身后的闲言碎语。
青姻仔细打量房间各处,她的包袱还在床上,有被翻动的痕迹,好在没丢什么东西?。
窗户依旧保持着打开状态,被冷风灌了?一天,房间里冷得?不行。
她身上早已一层薄汗,此时又被风吹,身上抖了?抖,赶紧去关紧了?窗子。
哥哥给她带的衣服和银两都在,她心情?略放松了?些,目光再?次环顾一圈,不由怔住。
角落的脏衣篓里,先前?被她剪碎扔掉的兔子玩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