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熹最后那句“今夜去侍奉世子爷”,把低着头的扶玉吓得不轻。
她虽因家中横遭变故,被迫流落风尘,但始终坚持卖艺不卖身,只为守住自己的清白,日后找个普普通通的男子平凡一生。
她只是个弱女子,遇上有权有势的恩客,自己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玩意,所幸她过去遇到的恩客要么是好相与的,要么凭借她的聪明才智糊弄过去,而今日并不是。
萧邺自然看到扶玉失魂落魄的模样,那一张红润有光泽的脸蛋一下子就惨白了,可怜兮兮。
萧邺笑对陈熹,言语里却没有任何温度,话语犀利:“陈大人怎么还干起拉皮条的勾当,本世子在你眼里难道是那种沉迷女色的人吗?你这是在侮辱我。”
陈熹见萧邺面露愠色,忙跪下磕头道:“下官不敢,世子乃光风霁月之人,是下官不周全,还望世子放过下官这一回。”
扶玉方才跪下还没有起身,这会也低低垂着头,把目光放在地面上,生怕萧邺注意到她,却听上方传来那人的声音。
那人道:“扶玉姑娘起来吧,天寒地冻,姑娘慢走。”
扶玉这才起身,对萧邺福一福身,方才离去。
——
萧邺来扬州前,便命随身侍卫琴刀提前到扬州置办了一座院落以便落脚,并且买了一个门房、两个小厮、一个婆子、两个丫鬟照顾日常起居。
从陈太守府上离开时,萧邺身上便隐隐觉得有些不适,陈太守那欲言又止的模样,也让他猜到了几分。当时,他当作无事发生,岂料回到自己府上后,症状变得更为严重了。
深夜,层层帷幔之后,梨花木大床上,传出阵阵难耐的声响,不大,却足够让门外的人听清。
琴刀耳力敏捷,听得声音后便知自家主子不对劲,他轻敲两下门,问道:“主人可是身子不适,我去请大夫来。”
萧邺沉了沉气,说道:“不必请大夫那么麻烦,你去安排两桶冷水,送进来。”
“是。”琴刀道。
一阵忙乱过后,萧邺置身于冰冷的木桶中,冷水之中健壮的身躯若隐若现。
屋外下着漫天大雪,屋内火炉、炭火之类的取暖物也都一一被停了,但他身上依旧烧着一把火,即便是第二桶冷水也没有把这股火气浇下去,并且这火越烧越旺,燃烧了一片草原。
萧邺回忆了一番,他先前喝的酒都是普通的酒,有问题的是扶玉新倒的那杯。
随后,萧邺叫了声琴刀,“安排两个小厮去把怡红楼的扶玉姑娘请来。”
说完,他又补充了句:“要快。”
虽然初到扬州城不久,但琴刀作为男人,自然听说过怡红楼的大名,那是紫醉金迷之地,那里有大胤朝最美貌、最娇媚、最善解人意的伎子,那伎子的名字便是——扶玉。
——
扶玉今夜从太守府上离开之时,怡红楼的轿子早已在太守府后门候着了。她是怡红楼的摇钱树,老鸨生怕她跑掉,对她的看管甚是严密。
扶玉心道,老鸨不必对她如此不放心,她拿不到卖身契,便换不得良家籍,更换不到路引,就算从怡红楼逃跑,她也逃不了多远。
回到自己的厢房后,扶玉清点了一番手中的银钱首饰,加上今夜萧世子给她的五百两,七七八八大概两千两,离三千两还差一千两。
而一个月后便是她出阁的日子,老鸨要公开拍卖她的初夜,价高者得。她是清倌,又是名动扬州城的第一美人,盯着她的人如蝗虫过粮仓,数不胜数,所以老鸨最近盯她盯地比往日更紧张了,生怕丢了她这个摇钱树。
她必须在一个月内再弄到一千两,不然只能任人揉搓。
又是一番洗漱沐浴,一通折腾后,扶玉方才睡下,还未睡沉,便听得老鸨敲她门。
深夜的怡红楼正是一天当中最热闹嘈杂之时,扶玉不打算开门搭理她,这个时辰来找她必定不是什么好事,老鸨乐滋滋的声音在扶玉的无视中很快就被掩盖下来。
“扶玉,你睡着了吗?”老鸨开大嗓门喊道。
一时之间,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被老鸨的大声嚷嚷喝住,不过片刻,大家又恢复了你来我往的调笑,也有些看热闹的好事者来到了扶玉屋子前,弄月便是其中一个。
“扶玉,你再不出来,妈妈便要找人来撞门了。”老鸨又大喊道。
扶玉这才不情不愿地穿好衣服,开了门,坐到凳子上,不满道:“妈妈深夜作何扰我清梦,我身子还没好呢。”
秦妈妈抓着手里的银票,笑得嘴都咧开来:“这是两千两银票。”
扶玉明白了些什么,但仍装傻道:“妈妈到我的屋子数什么钱,您还是快回去睡一觉吧,再不睡,明早一起您的脸又要肿一圈。”
秦妈妈今日却不比往日那么好糊弄,这可是两千两啊,穷鬼她才不稀得搭理。有钱拿就要好好办事,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她扬着手里的银票道:“扶玉,有人花两千两买你一夜,你跟门外的两个小厮走吧,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接你回来。”
扶玉心头一惊,颤着声道:“出阁日不是在下个月吗?”
很快,她的声音慢慢冷静下来,说话也稳了许多,她循循善诱道:“妈妈,你不要被眼前的这点蝇头小钱迷昏了头,下个月说不定不止两千两,您的目光要放长远些。”
秦妈妈被扶玉这话提醒,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扶玉,你真是妈妈的贴心棉袄,活摇钱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