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走易安之后,易玹照旧往江坑而去。
俗话说得好,事不过三。
而这是易玹第四次上门了,于是他不再与江氏族长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道:“去岁华亭大旱,上万百姓食不果腹,下官尤为痛心,故痛定思痛,欲修陂池以作防范。多方勘察,唯有江坑一带最是合适。故下官恳请江族长通融则个,一应补偿绝不拖欠,下官也必不会亏待每一位父老乡亲。若江坑村民还有其他要求,只要合理,下官也都应允。”
江族长脸色一黑,语气硬邦邦道:“大人所求,恕老朽无法同意,大人另请高明吧。”
易玹晓之以理道:“下官可另划两倍于江坑之地给江坑村民,迁居所需花费也由官府承担。华亭北地,江坑一带水源丰沛,地势最低,下官就算另谋他处也只会在其附近,届时依旧会影响江坑村民。”
江族长勃然大怒道:“大人这是在威胁草民?”
易玹摇摇头,平心静气道:“岂敢,为民生计,官府迁民本就常事,下官也非为一己私利,更非强取豪夺,何来威胁之说?下官只是阐明无法谈妥后的事实罢了。”
江族长一时语塞,确实,易玹说的都是事实。要是江坑这边不答应挪窝,他就只能在附近选址,解释陂池一成,江坑也住不了人了,还是得挪。
要是换个无良一点的县令,压根不会管他们,反正也没挖他们的地。到时候爱挪不挪,挪了也没有补偿。
——这不是危言耸听,黑心县令连强抢百姓房屋田地的事都干得出来,这算的什么?至少人家是为了造福一方,说出去名声还好听嘞。
江族长顾虑重重,没有轻易回复。可江族长的大孙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可大人若如此行事,与强取豪夺又有何异?祖宗之地,岂可轻动?大人如此咄咄逼人,不怕被天下人耻笑吗?大人扪心自问,若此时是你易家族地被迫迁居,你当如何?”
易玹淡淡道:“莫说我易家族地,你们莫非忘了,百年前世祖皇帝为解河南旱情,自迁龙兴之地以修渠引水。皇家族地尚可迁移,我易家如何不可?”
大孙子:“……”
这话没法接!
都扯到世祖皇帝了,还怎么接啊?
“大人高风亮节,信口拈来,但不知令尊意下如何?”江族长反问道,“世祖皇帝所为固然是天下人之表率,但老朽愚钝,妄猜圣意,想来世祖皇帝必不愿百姓为难。还请大人也莫要强人所难。水往东流,大人何不去西边修陂池?”
姜还是老的辣,先说一句“你不过是嘴上说说,实际行动如何还未可知”,又捧了世祖皇帝一记,连消带打便化解了尴尬。顺便还指给易玹一条“明路”。
“下官在西边修陂池救济东面不成?”易玹好笑道,“江坑乃水源汇聚之地,下官借地势以蓄之,正是为救南北之间,水流孱弱之地。”
江族长还是不肯松口:“江氏族人聚居数百年,不可轻移,否则我江家气数尽泄。”
易玹心说你别是想瞎了心,江家还有气数这玩意?
当然,这话太得罪人,他也就是腹诽一下。
“景瑜,送客。”江族长连客气都懒得客气,直接下了逐客令,甚至都不亲自相送。
江景瑜,也就是族长的大孙子得了吩咐,立即抬手道:“大人,请吧。”
易玹沉默片刻,没再多说什么,起身离去。
……
凌相若最近炼丹炼上了头,跟炼丹房死磕磕的昏天黑地,被易安挖出来的时候头发有点散,嘴唇有点干,神情还有点茫然。
“世子妃您修仙呢?”易安错愕道。
凌相若抹了把脸,起身道:“可不就是修仙么……对了,你来有什么事吗?”
易安敛起异色,说起正事道:“有有有,大事嘞!姚有成被革职定罪,押回京城去了。”
“哟,这就双规了。”凌相若掐指算了算,刚好半个月,跟耳报灵说的半点不差。
“双规?”易安有点懵,这都什么跟什么?
“你不懂,当我没说。”凌相若随口搪塞道,“来都来了,吃过午饭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