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日转瞬即逝,十五天之后,正是早秋,赤松子又来了,来的时候穿着一身竹绿色的衣袍,墨发用玉簪束起,和从前形象倒是有些不同。
花阳见这般打扮的赤松很是新奇,从前喜穿青衣的他显得飘逸英俊,如今这般,却像是染上了人间烟火,如若不知身份,还当他是哪个书香之家的郎君书生。
花阳赶到的时候,赤松子正在水榭之上与炎帝交谈,自己所听到的便只剩下最后两句。
“那么从今往后,小女花阳就交由先生照料教养,若是她过于顽皮闯下了祸端,先生万不要包溺偏袒,免得纵容了她的任性蛮横。
赤松想起了那日在莲池岸上的场景,略觉好笑,却面色肃然,“大王还请放心,花阳即已成为我的弟子,我自会对她的安康喜乐负责,况且阿阳乖巧伶俐,又怎会惹出什么祸端。”
“阿阳”的这个称呼本就带了些昵称色彩,平日里只有炎帝夫妻和炎居芫湘他们才会如此称呼,如今赤松与花阳即已经成了师徒,言语间也就自然而然地唤了出来。
炎帝听此深感欣慰,“如此便要麻烦先生了!”说完此话却被身边妻子拽了拽衣袖,忽然又像想起了何事,接着言道,“吾亦知晓花阳若去了方壶山必是课业繁重,只是如今我已年近半百,将来之事还未可知,还请先生闲暇之时多带阿阳回来坐坐,若先生实在繁忙,直接稍个口信,我派人去接也是可以的……”
赤松子怎能不知他心中所想,炎帝夫妻初初接回花阳,又怎会舍得让她离开,如此决定已是对花阳自己做主的尊重,如果自己把着人家女儿不放,未免太过苛刻,随机言道,“我乃一介散人,哪有什么机要繁重之事,日后生活不过是继续云游或是传道授业,大王大可放心,若是我师徒二人游历至此或是闲暇之余,必会常来探望。”
炎帝颔首,又望了望身边妻子,夫妻二人这才心照不宣,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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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帝夫妻盛情邀请赤松在这里住上一晚,赤松也有心让花阳在家里在待一晚,也就答应了。
平日相处之上,花阳与瑶姬相差年岁最小,感情亦最好,平日里也形影不离,两姐妹分离在即,一时似有说不完的话,晚间便在一个榻上睡了。
可是再是如何珍惜,终也是到了离别时刻,第二日一早,炎帝夫妻在归泽宫中设了送别宴,离别在即,众人一时都有些伤感。
像每个送孩儿远走的娘亲一样,王后为花阳准备的吃穿用度就装了好几提布兜,又把说过的千千万万遍的交代之言念叨了一遍,怕赤松子等得太久,这才依依不舍放了花阳离去。
赤松子捏诀在天边招来一片白云,师徒两人都上了去,又看到花阳肩膀上背着的三个大包裹,伸手拽下自己提着,方才跟众人示意告了别。
白云越升越高,花阳站在上端俯视着自己的家中亲人,三个姐姐皆是挽袖擦着眼角,父亲与炎居亦抿着嘴角,自己的母亲却面带微笑,不停地挥手告别。
花阳站在云端,目光锁定在那两个身影之上,皆是两鬓斑白,一个让岁月弯了曾经刚毅的脊背,另一个却是被沧桑查封了那是如玉的容颜,一时悲上心头,岁月当真带走了太多东西,也不知日后自己还有多久的时间用来珍惜。
视线中的景物渐渐渺小,直至消失不见,只留得漫山遍野的碧绿,花阳一时恍惚,突然竟不知自己这番努力,到底是对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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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一轮黄澄澄的圆滚滚的太阳挂在人间大地的半山腰上,像是一颗腌渍地油汪汪的咸鸭蛋,照映地周围的晚霞似是被镀了一层金边。
花阳初初落定方壶山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雕梁绣户层层叠叠,屋檐之上像是镶嵌着水晶琉璃,宏伟精致,巧夺天工。
只是这样的宫殿却也不是建筑于光天化日之下,而是由茂密的琼枝玉树团团围住,远处望去,能显露出来的就只有重檐叠嶂的碧瓦飞甍,此刻也在夕阳的映射下灿灿生辉。
赤松子亲带着花阳进了殿内,花阳打眼一看,发现装饰甚是大方简洁,只是一器一物之间似是用名贵材料所制,皆是温润剔透。
花阳心中诧异,心想师父平日里看着不爱张扬,未想到竟是奢侈到了暗处,此般里里外外的装饰用度,该是用了多少名贵珠宝?
不过这次着实是她自己想差了……方壶山上别的不说,最多的便是玉石水晶,这等物什在凡间看来确是珍贵,可在这里却是稀疏平常,以玉石水晶建筑造物,实在是就地取材,反而是为了不去大动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