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邱坐在屋子里的画架前,温远毓站在门外。
楼道里,灯光昏暗,掉皮的墙漆散发出一股潮湿的霉味,温远毓抬手放到破旧的门上,犹豫了下,敲了敲门。
听到带着些迟疑的敲门声,冉邱放下手中的画笔,趿着拖鞋走过去开门,房门拉开时,屋内屋外的俩人均是一怔。
温远毓本就轮廓偏圆且饱满的眼睛,微微睁大,他嘴唇也因为惊讶和惊喜微张着,目光描绘似的,从冉邱的眉毛,看到了他的眼睛,再到他的脸庞,又打量着他的身型,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搂上了冉邱。
温远毓的手心在他后背激烈地紧紧扣住,手掌有力地抚摸着他的肩背,就好像要把深入骨骼里的思念,传递给他搂住的人。冉邱眼圈瞬间红了。
“……妈,你怎么过来了?”冉邱张口时,声音有些沙哑,他想起总爱跟他搂搂抱抱的老妈,抬手也揽上了温远毓的肩膀,将他搂进怀里。
冉邱感觉到怀里的人肩膀僵了僵,后背的肌肉微微躬起。
等了几秒,冉邱都没有等到剧本里该出现的那句“儿子”,冉邱只能接上自己的下一句台词,安慰地轻拍他的后背,“妈,我不是挺好的吗。”
然后他缓缓地推开了温远毓,扬了扬眉,故作洒脱地对温远毓道:“进来坐吧,我给你倒杯水喝。”
温远毓眼睛有些红,一层迷惘的水雾在他深而沉的瞳孔里氤氲,嘴唇也微微发颤,显得比平时要脆弱不少。
冉邱等着他回剧本里的台词“儿子,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但他又等了好几秒,温远毓除了喉咙吞咽了下,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冉邱只能再接自己的话,他潇洒地侧过身,声音很低但并不迟疑地道:“妈,我过的挺好,你不要操心我了。”
“好了!就到这儿!”
张导大声喊停,朝俩人走了过来,声音颇具威严,“远毓演得很好。冉邱,你也演得不错,但你这个狂妄的性格要改改,这部分演得好,不代表其他都能演得好。远毓身上有很多值得你去学习的地方,明白吗?”
“明白。”冉邱嘴上答应着,却不禁腹诽。温远毓哪里演得好了?说是要搭词,一个字都没说也叫搭词啊?
张导说完冉邱,把重点放在了温远毓身上,“这是你们的第一场对手戏,虽然不是正式拍摄,但远毓你的动作太僵硬了,冉邱就自然得多。既然接了同性恋的片子,你还是要尽量克服心理障碍。”
温远毓眼神暗了暗,旋即“嗯”了一声。
张导又道:“之前我说的那三层情绪,冉邱都表现出来了,你看清楚了吗?”
温远毓顿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我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就重新开始。”
冉邱朝导演点了下头,又走回片场门口,坐在了小马扎上。
刘乃一见他回来,立马又凑到跟前儿,语气黏黏糊糊的,“哥,我有点担心老师,你说老师万一要是还不过……”
冉邱瞥了他一眼,“他是演员,用不着你担心。”
刘乃哼唧道:“主要是老师还发着烧呢!这次生病也不知道怎么了,连药都不吃,以前他还都挺注意身体啊。”
刘乃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堆,不管冉邱理不理他,都不影响他一个劲儿地替温远毓操心。
冉邱听得耳朵疼,实在有点儿不耐烦了,冷声打断了他,“温远毓那么大的人,吃不吃药他自己看着办,演不了他自己会和导演说。”
说完,他摸出兜里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神色凝重地起身走出了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