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积极主动的新人不是没有,有意向的部门也是含蓄透露,没有如此直白的,一上来就厚脸皮喊领导姐姐,主动求领走。
还是对着公司有名的冷若冰霜池总。
张放小心觎着自家老大的神情,他当然想要大美女同事,但恐怕老大不是会给人面子的人。
可新人似乎也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
诡异的沉默数秒后,池今启唇:“……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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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前一般茶水间不会有很多人,池今喜欢挑这个时间去。
茶水间有一个隔开的小空间,临一面落地窗,隐蔽不说,傍晚站在那里喝茶看夕阳,是不错的小憩圣地。
推开茶水间的门,不巧今天那里有人。
季然听见声音同时转头,池今心一紧,想到下午那声“池姐姐”就心惊肉跳,直觉要退出去。
她却在这时收回了视线,回头,露出一侧优雅纤长的细颈。
池今忽然觉得自己有点介意。
下午当着众人面口无遮拦地喊“池姐姐”,这会没有外人在反而无视她?
退出的动作一顿,继续仿若无事般,走了进去。
在茶盒里拿了一小包放进杯里,按下键,烧水的杂声在安静的茶水间响起。
两人隔开几米距离,没人出声。
水流直下,落入水杯。
池今端着水杯,原地站了会,一个转身直接走到季然的身旁,季然愣愣地看着她。
池今嘴角紧绷,声音也僵:“在公司看见同事要打招呼,这是职场基本礼仪。”
顿了顿,补充道:“在我这没关系,但有人会在意。”
“哦?”季然却端着咖啡杯,笑意盈盈:“池姐姐这会愿意理我了,下午我看你对我没好脸色,以为你不愿意理我呢。”
“……”
季然原本倚着墙,这会站直了,腾出一块空间,扬下巴示意:“这里视野不错,要过来看看么?”
池今沉默过去,没有说这里是她平时习惯来的地方。
季然不是话多的人,没再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咖啡,目光懒懒地望向夕阳下的车水马龙。
两人维持着静谧,不一会被突然的推门声“砰!打断。
“好烦啊!那个池总要走了一个,财务又分走一个,我们这次才弄了俩新人!”来人忿忿地说道。
听到自己的名字,池今往里又挪了一点,以免彼此尴尬。
烧水声里继续抱怨。
“我要崩溃死了,郑总说要弄四个来的,这下好了,咱们等着猝死吧!凭什么池今就能要走三个啊,其他部门我们部门都只有两个。”
“谁让人家是沈总亲女儿呢。”
季然抬眼看了看池今,若有所思。
池今无奈微微摇头。
另一个声音奚落,“她也就在公司逞逞能,未婚夫还不是不要她了?女人太强就是容易被甩。”
“我听说,是她未婚夫劈腿?”
“劈腿?不是吧,我怎么听说是她婚检有问题?”
池今没什么表情地抿了口红茶。
类似的更难听的她已经听过,那股委屈和愤懑现在只剩些微疲于解释的疲惫。
不多,只有一点点。
倒是对面的季然明显情绪波动。
她的皮肤很好,细腻润白,生气时那点红晕将脸蛋衬得十分清透。
池今来不及阻止,季然手中的咖啡杯已经飞了出去!
落到地上炸成碎渣,迸向四面八方,碎渣和声响惊得另两人跳起来。
季然淡定自若转身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你你……干嘛啊!这届新人什么素质!”
季然的照片早已在公司私下的各个小群里传遍,来人明显认识。
“哼,咱们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半年后还能不能见到难说。”蓝地试用期半年,另一人出言讥讽季然转不了正。
“人长得丑就算了,心和嘴一个比一个脏。”
季然抬脚踢走脚下的玻璃碎渣,两人又是吓得一躲,唯恐踢到脚边,遍地玻璃渣子,她们只能又惊又怒瞪着对面丝毫不怵的人。
“你们刚说的是人话吗,呸!你们这种垃圾也算是女人吗,跪在男人腰下的奴隶,除了欺负女人,你们敢瞪一眼男人吗,我谅你们不敢!没心肝的脏东西!”
蓝地公司的职员最低也是211出身,平时背后诋毁的话会说,哪里听过这样直白犀利的脏话,当即眼泪就被骂得涌出来。
隔断后的池今无声弯唇,没有看到现场,怎么也无法将季然那张仙气的脸和这些话联系在一起。
她又抿一口茶水。
又是“砰”地一声。
“好了。”
季然那颗漂亮的脑袋忽然从旁边探出来,一脸不理解,“你好歹也是一个总,她们骂你你都不还击的?你这个总当得也太憋屈了吧。”
池今:“跟弱势的人吵架,浪费时间。”
季然评价:“阿Q精神。”
池今:“……”
“反正。”
季然不客气地拿走她手上的茶水,一口气喝完放回她手中,“刚才我帮了你,你要怎么感谢我?”
季然嘴边勾着一抹浅淡的笑,看着她。
身上海蓝色长绒毛衣像深海,眼睛被衬托得像一片纯粹海域上空的星星,很亮,映入窗外大片夕阳,目光也被染上温度。
好似清澈的琥珀。
池今脑子轰一下炸开。
以为忘记的那一晚的碎片,猝不及防地蹦出来——
女孩微抬着脸,唇面一片水光,昏暗的夜灯在眼里照出漂亮的琥珀光晕,歪着脑袋,看着她轻声唤“姐姐”。
池今当即想走,季然的手伸了过来,探向她的颈侧,身体倾斜,像把她圈在了怀里,呼吸交融。
顿时连身体也绷得紧紧的。
“报规的文件?昨天就发你邮箱了啊,再收一下呢。”
茶水间外响起脚步声,人声渐近。
池今的呼吸停住了。
“行吧,那我马上再发一份,你等着啊,几分钟。”
脚步声远去。
呼吸又回来了。
池今深呼吸,又感受到对方的鼻息,迟钝的手终于听话,准备抬起来推开。
季然重新站直,鼻尖的热度消失。
手也收了回来,白皙的指尖捻了捻就松开了,朝她笑笑:“姐姐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