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池今终于反应过来,将季然的手抽了出来,同时往后退了一大步。
撑着伞左右张望,之前寂寥的花园现在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还不少。
宁城往年也下雪,一般只是小雪,最多中雪,像今晚这样鹅毛似的大雪,非常少见,上一次还是很多年前全国雪灾时。
这会一些人家眼见大雪纷飞,欢欢喜喜地全家出动,玩雪,拍照。
人声隐隐约约地也大了。
池今神色更僵,心知刚才季然用伞遮挡了,而且是伸入大衣里,应该不容易被人瞧见。
但仍然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羞耻感——她竟然在户外,在有人的花园内,有了那样的反应。
羞得手指蜷缩起来,恨不得缩成一粒不被人注意的雪花。
季然撑着伞,好整以暇地欣赏,雪夜中满面绯红的高冷美人。
逗也逗了,再逗恐怕要被人打出去。
她举起手挥了挥:“谢谢你的伞。”
说完转身走了。
她裹着剪裁合体的大衣,身影纤细,在雪地里渐渐远去,只留下一地蜿蜒的鞋印。
池今收紧了腰带,压低伞面头也不回地走向家的方向。
身旁擦肩而过几个带着孩子出来看雪的夫妻,她拉起大衣衣领遮住脸,回到家看见玄关穿衣镜中的脸。
潮红未退。
池今看着镜子好一会,竟冒出一个念头——
为什么不遵从身体的想法呢?
“疯了你!”
她立刻骂自己,回到书房打开电脑。
一开邮箱,黑压压一片未读的加粗标题涌了进来。
深呼吸两次,握着鼠标点开。
“工作,工作就好了。”她说服自己。
-
季然回到自己家里,踢掉鞋子,穿着棉袜的脚直接踩在地板上,冰冰凉凉的,她小声“嘶”了一声。
家里没装地暖,平时冬天也不觉得太冷,她体质火热。
但池今家里装了地暖,在她家待了两天,回到自己家中竟然觉得有些冷。
季然将那把丑丑的蓝黑格子伞撑开,放在阳台上。
玻璃窗外漫天的雪,黑沉沉的夜空下,整座城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住了。
季然从小就很喜欢雪,喜欢冰冷的雪花在掌心融化的感觉,甚至隐约觉得,她如此喜欢和池今亲密,是沉醉于如冰一样冷情冷性的人在自己的掌下逐渐染上温度、融化、绽放的过程。
仅是这么想想,就有些欲动了。
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是茜如,季然听了一句就想翻白眼:“停停停,你那前女友我去看了,没事了啊,活蹦乱跳还能对着我哭呢。出院手续我也给办了,你想复合就找她去。”
目睹好友如何被绿又被纠缠,她的确给不出好脸色。
茜如沉默了会:“你每次恋爱就几个月,最长的半年都没有,我和她……怎么也是在一起两年了,哎,没那么容易说放手就放手。”
季然挑了挑眉,不提醒她都没发现,自己在池今身上花的时间已经超过过去任何一个前任。
也有点心有戚戚焉。
池今总禁不住她的引|诱。
殊不知,她对她也是极大的诱|惑。
对姐姐,不是那么容易说放手就放手。
可现在……
季然幽幽地叹了口气。
茜如:“叹气?你在叹气?”
她一惊一乍的,也不幽怨了,季然被逗笑:“怎么了,我叹个气。”
“当然惊奇了啊!”
那一圈子从小玩到大的人,谁不知道季然最洒脱,做什么都不犹豫不纠结,当年茜如中学时代独自苦闷自己好像喜欢女孩子,季然却在一次玩闹中轻而易举地就出柜了。
茜如在大学时,才跟发小们道出自己喜欢女孩子的事,当然仅限于发小,同学和父母都不知情。
而季然,中学时直接在父母跟前也出柜了。
茜如不知道有多羡慕她的勇气和洒脱。
这样的人居然莫名起来叹气?
季然听了茜如噼里啪啦一堆话,望着夜色下的雪,打开窗,刺骨的寒风吹进屋,她伸出手去接了一抔雪。
太冷,雪竟然没有立刻融化。
“我认识了一个姐姐,可是……”
她就像这一抔雪,好难融化。
-
之后几天,季然天天过来做饭,池今心情颇有些复杂,想赶人,又觉得她没做错什么。
而且季然做饭确实很好吃,姥姥也和她相处得特别好,有一天季然有事没去,只让池今提饭盒去,姥姥还念叨了好久。
“然然真能干,长得好还会做饭,我们今今死心眼儿,学习工作不用我们操心,可这个生活上啊,真是操不完的心!”
这天姥姥吃完饭,一边叠饭盒,一边说:“天天吃外卖,要不就是方便面,据说现在还有方便饭是吧?人的身体哪禁得住天天吃那些啊,饭也不学着做,崔林也不会,当初我就担心以后两个都不碰厨房的人怎么过日子?分了好。”
以前姥姥夸季然就夸季然,今天冷不丁把崔林拉出来提了一嘴,池今心里一慌,以为是姥姥看出了什么。
给姥姥倒水时偷偷观察神色,姥姥神色如常,嘴里还在叮嘱池今往后不要再多吃外卖云云。
“知道了,我平时大多都在公司食堂吃的,放心吧姥姥。”
姥姥手一指季然:“过年呢,这回我住院,要不是然然恰好没法回家住你那儿,肯定一个人偷偷哭着吃泡面吧。”
季然在床的另一边,脑补了一下池今抱着泡面桶哭唧唧的委屈模样,忍不住抿起嘴角。
池今看着她微弯的嘴角,尴尬不已。
她在季然面前真是什么上司的脸面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