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烧迷糊了才送来医院,怎么不?等人没了再?送呢!”
急诊室的医生脾气不?好,握着体温计甩了甩,飞快在键盘上敲字。
“滋滋”声响起,打印机打了几?张检查单出来,推了下鼻子上厚重镜片,递到季然手中。
“先抽个血常规,再?拍个胸片。看样子像肺炎。”
急诊室小床上的池今,她还是昏沉沉的,闭着眼睛很虚弱,时不?时咳嗽一下。
季然在医院公众号缴费完,旁边的护士帮她一起扶着池今,门外?之前医生叮嘱来的轮椅也送到了,两人合力将人抬到轮椅上。
先去拍了胸片,再?去抽血。
季然站在池今身边,稳住她的身体,看着细细的针头扎入手肘的血管。
池今虚虚地靠着她,头埋在她的小腹,等针头抽出去了,季然伸手将棉棒按在针眼处,埋着脑袋的人静静的,仿佛被抽了一管血的人不?是她。
深夜的检验科很安静,只有值班的检验科室里偶尔传出的,医生操作仪器和敲击键盘的声音。
几?排金属座椅空无一人,只有她们?俩。
季然搂着池今,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季然打小就很健康,几?乎没生过什么病,对疾病没什么概念。
等池今拍肺片的时候,她在隔离门外?拿手机搜过,成年人得肺炎,有可能死掉的。
自从?爸爸去世后,她没有再?怕过什么。
此时却一阵后怕的心惊,如果不?是不?死心,想当面和她说生日快乐,亮起灯的池总办公室,深夜绝无人去。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了。
医生拿着胸片和血常规报告看:“是肺炎,还好送的及时,去缴费办住院手续吧。”
“好,”季然点头:“大概住多久?”
“至少一周,一般十天吧,看病人自身恢复得怎么样。”
一番折腾,到了住院部。
四人间没有别的病人,只有池今一个。
医院走廊和病房里的灯光都是惨戚戚的冷白色。
池今躺在病床上,下巴尖尖的,窝在病房的蓝色被子边上,脸色苍白,更显怜弱和憔悴。
季然将她输液的那只手放进?被子里,掖好。
看了她一会,便转身,到窗户前站着。住院部楼层很高,能俯瞰周围的夜景,和夜色下宁城的车流。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对医院冷清的病房感?到窒息的压抑感?,尤其是病床上的人昏睡,而她只能这么看着。
这种无力感?,体会过一次就够了。
池今的手机响了,季然从?衣兜里拿出来。
屏幕上跃动两个字:妈妈
是应该跟家人说一声吧。
季然想,接通了电话。
“喂?”
“……你是谁?”
“我是池总的同事,有个事需要和你说——”
“哦。”
那头的女人似乎不?觉得自己女儿手机在同事手里有什么不?对,继续说:“你帮我转告一下,我和她爸临时有个会要开?,上次周教授拜托她的事,得记挂着一点。回头再?和周教授吃个饭,你刚才要说什么事?”
女人声音冷淡,真是和沈瑞君一模一样。
季然突然什么也不?想说了。
“没。”
“就这样。”
对面干脆地挂了电话。
季然站在床边,看向病床上的池今,闭着眼睛,静静的。
她忽然笑了笑,伸手去抚她的脸,还是有点烫。
真可笑,电话来的一瞬间,她差点以为是池今的妈妈打电话来,是为了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她换了一条冷水拧过的毛巾,搭上池今的额头。
病房的墙上,时钟响起轻微的嘀嗒声。
季然看一眼时间,还有一分钟到12点。
她缓缓俯下唇。
随着秒针顺时针转动,赶在生日的最后一刻,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生日快乐,姐姐。”
-
凌晨三点,窗外?照进?泛着冷光的月色。
池今睁开?了眼,在月光的微弱光线下,望见空荡荡的天花板,和身侧挂的输液管缠绕起来的玻璃瓶。
她张了张嘴,嗓子特别干,想抬起手,被什么压着。
偏头一看,见到一个趴在床边的脑袋,头发垂下来,遮住了脸。
她的手被压在那人的胳膊下,这会发烧好转许多,有了一点力气,抽出手来,却把人也惊醒了。
“你醒了?”季然坐起来,揉了揉眼睛:“这会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些了。”嗓子很干,池今说得艰难,声音有点沙哑。
季然站起来,到了床边拿起温水壶,给她倒水。
月色映在她纤瘦的身体上,本应是清冷的,其实不?然,反而平添一丝温情。
池今舔了舔干燥的唇。
季然到床尾将床头摇起来,池今靠着床板缓缓坐起来,水杯便送到她的唇边。
温热适中的水喝下去,喉咙终于舒服了点。
“医院的杯子也是这样的吗?”
刚才的杯子是扭转直布罗陀杯,和季然家里杯子一样,那晚在季然喝的果汁就是用它装的。
季然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又?开?了灯:“美呢,医院只有一次性纸杯。我去家里拿来的,你要住院,肯定得带点东西来啊。”
“住院?”池今一惊:“那上班——”
双唇被季然的几?个手指捏合起来,她支吾支吾地,不?满地瞪过去。
季然大大方方让她瞪,手还是捏着她的嘴唇。
“你以为你是普通感?冒啊?都被你作成肺炎了,医生把我骂得狗血淋头呢,这样了还惦记着上班,你倒是说说,沈总给你多少,我转给你。”
“唔唔……”池今呜呜的,伸手去扒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