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上流圈子内,所有人都在讨论着谢伯爵家里闹出那场闹剧。
传闻中谢家嫡长子的私生?子,摇身一变,却成了嫡次子谢琪的妾氏所出。而谢爵爷也进宫把悬而未决的爵位继承人订了下来,谢家爵位,注定与次子谢琪无缘了。
私生?子一事虽丢了脸。但此事毕竟并非继承人的关系,不过一个谢家次子,也算不得不得了的事情。
更何况皇帝此次虽给了刘大人那方一个交代,但对谢家的回护还是十分明显,也因此谢家地位并为受到什么影响。
一夜之?间,往日里追捧谢琪的那些墙头草立马转了风向。
谢槐钰一日就要收十几封帖子,不是邀请他去马球诗会?,就是约他去饮酒赴宴。
一时间,倒比他还未离开京城之前还要热闹许多。
谢槐钰虽并不喜这些宴请,但也并未全部拒绝。
他把?先前如谢勇和闻松这等跪舔谢琪的帖子全都扔了,剩下的里面,挑了些有价值的出来一一赴约,不到全部请帖的十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也是全天忙的脚不沾地,到了夜深才能歇息。
与谢槐钰这边的热络相反。谢家则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谢爵爷被谢槐钰挤兑了,自然是不饶了谢琪。对娄氏和谢琪两人,均是大发雷霆。
谢琪被禁足一年,请了先生?过来,每日只能关在院中学习。
然而这苦行僧一样的日子却并不是让他最难受的。
往日里那些和苍蝇一样围着他转悠的狐朋狗友们,如今和失忆了一般,一个都不见了。
谢琪还看到了之?前叫自己小爵爷的人来到家里,一脸谄媚的对着谢槐钰。看到他的时候,不过点点头,略带讽刺的说了句:“琪少爷喜得贵子,实在是可喜可贺啊。”
那天谢琪发了极大的脾气,回屋里就把东西全砸了个稀巴烂。
此事被谢爵爷知道了,便更是恼怒,直命令家里的下人把谢琪房间里的花瓶摆件古玩字画全部收走,留了他一间空屋子。
小树知道这事了以后,第一时间就去告诉了谢槐钰。
谢槐钰听了后神色不明,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高兴,他眼里的只有对手,谢琪这样的人,如今是不被他放在眼中了。
谢琪自是不痛快,但娄氏却比谢琪更加的煎熬。
谢爵爷回家以后,便把娄氏提来责问。继母给儿子塞人,还塞了个怀孕的……
无论娄氏如何解释,谢爵爷自是不信。他狠狠的下了娄氏的脸面,当着屋内众多仆役的面骂她心肠狠毒善妒,扬言若不是看她给自己生?了个儿子的面上,便要将她休了。
娄氏第一次被罚了跪,一周后,谢槐钰才见着她从祠堂中出来,一双膝盖青肿发黑,被几个丫鬟架着,几乎连路都走不了了。
看到谢槐钰时,娄氏眼中的恨意几乎是无法掩藏的。
她苦心经营多年,没曾想却为他人做了嫁衣。
她生育过后,便伤了身体,因此多年也就这一个儿子,如今眼见他袭爵无望,就像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果?子,被人砸了个稀巴烂,心里和被刀剐了一样的痛。
对待娄氏,与谢琪又不同,谢槐钰心中有些恨意。
那时他年纪尚小,才不过六岁,娄氏瞧着又慈眉善目,他心中是并无防备的。
娄氏刚来谢府,也并未表现出如后来这般恶毒。
谢槐钰对这个年轻的继母,还是有些慕儒之?情的。
只是不过半年,娄氏便有了身孕,自那以后,她便换了个人般。
不过数月,谢槐钰身边伺候的老人就被她全部换了。
新来的那些下人们十分懒散,且不听谢槐钰的使唤。
谢槐钰还记得有一次他着了凉,嗓子渴的冒了烟,可叫了数人,却连杯茶水也要不到。
他浑身没力气,又忽冷忽热的,昏昏沉沉发起了高烧。待再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谢槐钰爬起来走到桌边,想去再看看那茶壶里有没有装水,便听到屋外有两个人轻轻的说话声。
其中一个很耳熟,就是自己房内伺候的丫鬟,还有一个不太熟悉的,他偷偷从门缝看出去,原来是他继母身边的贴身女侍。
他见那贴身女侍拿了十两银子塞进自己丫鬟的手中道:“你做的不错,这是夫人赏你的。大少爷他年纪还小,就算是病死了也是正常。你只要莫做的太过明显,让人抓到把柄就好。”
那丫鬟似乎还有些疑虑,便问道:“要是大少爷死了,我可不会?被赶出谢府吧?”
那贴身女侍便道:“待事成以后,夫人自会把?你调派去伺候小少爷的,小少爷是伯爵嫡子,又有侯门血统,前途无量,你怕些什么?”
那丫鬟信了,便十分高兴的点了点头,把?银子收了。
谢槐钰当时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又紧张又害怕,偷偷跑回自己的床上躺下来。
自己的家中有人要害死他!谢槐钰还是个孩子,也不知要怎么办了。
他看到那丫鬟收了钱,送走那贴身女侍,似乎是要走回房间。
他连忙又跑回了床上,装作自己还睡着的模样躺下。
那丫鬟走进来,掀开床帐看了他一眼,摸了摸额头道:“还烫着呢,怕是不成了。”然后才转身离开。
待她走了以后,谢槐钰才艰难的爬起来,一个人走到了谢爵爷的院子里,拿了他桌上的茶水喝了。
自那以后,谢槐钰便对这新来的继母多了个心眼。
他谁也不信,谁都防备。
病好以后,就想办法找借口一一发落了自己屋内的丫鬟小厮们,又要了唐家的几个老人过来伺候。
再到后面,他想办法找人联络到了唐家的亲戚。
谢槐钰的舅舅来了谢家一趟,给他送了些人,又送了些银钱。他的日子才算是好过起来。
被娄氏这样看着,谢槐钰便也看了回去。目光中那份属于胜利者的高高在上刺痛了娄氏的眼睛。
“谢槐钰!你得意什么!”娄氏咬牙切齿的说道:“不过一个卑贱的商女儿子,血统低贱,还想袭承爵位。你都不知大宣的宗室贵族都是怎么看你的!”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谢槐钰面上带着丝嘲讽,冷冷说道:“你说我娘商女卑贱,但你吃的穿的用的,却全都是她赚来的。”
“只是往后我袭承了爵位,家中的开销便不可如现今一般破费了,到时候母亲的月银掌握在我手中,是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就看你的表现了。不过以母亲现在的身家,怕是也不愁吃不饱饭,你那些金银首饰,随便变卖几样,想必日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娄氏最爱奢华,喜欢炫耀,一想到如今自己成了京城女眷中的笑?话,日后也只能仰人鼻息,就如霎时间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
“夫人……夫人你快起来……”几个女侍和丫鬟立刻去扶瘫坐在地上的娄氏。
也不管娄氏到底如何了,谢槐钰头也不回的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
行至自己的院子门口时,谢槐钰远远看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是自己的胞弟谢凌。
自己这几日能袭承爵位的消息一传出去,谢凌便日日过来,同他这个哥哥请安了。
面对谢凌,谢槐钰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个胞弟如今已经及笄数年,年纪比谢琪还大上两岁。但因着娄氏故意拖延,却一直都没有出嫁。
“大哥。”谢凌对着谢槐钰一福身,微微一笑?,面上带着丝讨好,让谢槐钰很不舒服。
这看人下菜的姿态,做的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些,娄氏的确是把他给教坏了。
对待谢凌,谢槐钰有些哀其不争。只是他从小被娄氏养在身边,养成了这副性情,也并非是他所愿。
自己作为兄长,不能护他周全,因此在谢槐钰的心中,始终是对他有一丝歉疚的。
“进来吧。”谢槐钰点点头,就让谢凌进来。
谢凌便随着他走了进去。
谢槐钰注意到谢凌的身边换了两个丫鬟,倒是有些面熟。
“之?前那两个呢?”谢槐钰问道。
“被我发卖了。”谢凌说道,娄氏前脚进了祠堂,他后脚就把那两个美貌的丫鬟给卖了出去:“如今身边伺候的这两个,是过去舅舅家送来的,听大哥的话,我又给要回来了。”
谢槐钰这才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便让她们跟在你身边好好照应。”
说完以后,他便招了招手,小树便拿出了几锭银子,打赏给那两个丫鬟道:“往后你们伺候凌少爷,应当更加尽心,若有什么不妥的,便赶紧通报给少爷。”
那两个丫鬟得了赏银,自是十分高兴,笑?着将银子收下了。
“大哥此次回京,便不用再去那乡下了吧?”谢凌说道。
“再待数日便要走了,既说了要守孝三年,怎好这样就回来。”谢槐钰淡淡的道:“你若是愿意,可随我一同过去。”
谢凌一怔,皱起眉头道:“我……那谢家老宅,我人生地不熟的,我便算了吧。”
谢槐钰深深的看了谢凌一眼道:“你若不愿便算了。我不在京中,你也不要荒废了。那些女红、琴艺学着固然是好,文字笔墨也不好一窍不通。我给你寻了个老师,是个哥儿,你便跟着他学些好了。”
谢凌这才笑?了笑?道:“谢哥哥栽培,你对我总是好的。”
待把?谢凌送走了,小树站在一旁,还有些气鼓鼓的。
谢槐钰见了他那副模样,倒有些好笑,遂问:“你这是怎么了?”
“我心里不舒服!”小树说道,倒是没有再说谢凌的不好。
他是看不惯谢凌如今的做派,但少爷最是看重亲情,好不容易与自己的弟弟亲近起来,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坏了兄弟感情。
“我心中有数。”谢槐钰对小树说道:“凌儿的性子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他这个年纪了,先放在家中教养两年,倒时候再寻个好人家嫁出去便好了。”
谢槐钰在京城呆了足有半月,到了四月初的时候,他晚上发梦便时常想起白术的模样,实在是呆不住了,便定下了回去的日子。
走的那日,谢家其他人还是未来,谢凌果?然来送了行。
谢槐钰也未多说什么,只交代了谢凌让他好好随着老师学习。
除此之?外,林舒语倒也来了,抱着孩子朝谢槐钰行了一礼,感谢他对自己和孩子的照抚。
小树看到林舒语,便问道:“你身边之?前那个丫鬟绿萝,可是被你给发卖了?”
林舒语闻言便笑笑?道:“我倒是想卖,可也轮不到我。”
原来是林舒语当日和谢槐钰进宫时,绿萝是随着何管家先去了谢府的。
她一到了谢府外面,便有两个腰粗膀圆的婆子出来把她绑了,卖进了青楼里去。
“她一个背主的奴才,还妄想爬主子的床。谢夫人怎可能留她?”林舒语说道:“她倒是还幻想着能被谢琪收做妾氏,我找人去问过,谢夫人是个狠的,大概是怕她走漏什么,直接卖去了那最下等的窑子,不过几日,又辗转卖去南方了。”
小树闻言,便是哈哈大笑道:“这也是她活该,竟信了夫人的话,实在是个没脑子的。”
“小树,走了。”谢槐钰掀开车帘催促道。
小树这才几步跃上马车,让老冯头驾车离开了。
白塘村里,谢槐钰走后,白玉山庄客似云来,忙得不亦乐乎。
白术便又从镇里招了许多有经验的小厮,才算勉强忙的过来。
春暖花开,从白老三那里收过来的土地,也可以动工了。